大都護府中,呼延讚並不在這裏,早去了校場點兵,衛央意外地見到了呼延讚的夫人,評書中老陰五女之一的金頭馬氏,馬秀英馬太君。
親眼所見,這位馬太君並非評書中所說那樣的一頭金發,也不有特別奇異的地方,隻是個精神矍鑠麵容蒼勁的老太太。
這老太太可不得了,雖沒有評書中所述那樣有呼風喚雨的能力,但也是馬背上的女將,能使大刀,可彎強弓,衛央三人進門時候,正帶著幼子呼延必顯在武場外散步。
這呼延必顯虎頭虎腦十分可愛,拜見過馬氏之後,衛央忍不住招手掐腰抱在懷裏,笑嘻嘻問道:“上次見你時候,你剛把老師給揍了,最近有沒有又揍人?我跟你說過,揍人要揍屁股,試過沒?”
呼延必顯黑漆漆的眼珠子嘰裏咕嚕轉了一會兒,偷瞥到老娘正和柴熙寧說話,將嘴巴湊過來趴在衛央耳朵上道:“衛大哥,還是你的法子管用,前兩天爹又找個了先生給我,這先生忒也不成器,被我一頓打屁股,居然連滾帶爬哭著跑了,這次沒打出傷來,娘也沒有罵我。”
衛央眉開眼笑:“那肯定的,我跟你說,像你這種情況,打人是有講究的。”
呼延必顯雖小,卻是個上趟的,連忙問:“那我可得請教衛大哥了,怎樣個講究法?”
想想“曾經”流傳深遠的無敵大軍出勤手冊,衛央低聲道:“臉上不見傷,身上不見血,周圍不見人,最好連環踹,整套動作要一氣嗬成行雲流水一樣,記著了麼?”
呼延必顯撇撇嘴:“衛大哥,我還當你要教甚麼高深的法子呢,你說的,正是我一般出手的講究。我跟你說,除了你所說的這樣,還要做好善後,倘若有人瞧見了,那人若與爹和娘十分相熟,那便要誘之以利不教他說出去。若是與爹和娘說不上話的麼,哼,那就軟硬兼施。至於軟硬都不吃的,這才是重點,你告訴我,對付這樣的人該用甚麼手段?”
柴熙和爆笑,掐著呼延必顯的臉蛋道:“你是在說我麼?我這個人你知道,一貫是個硬骨頭,要辦我這樣的人,你是沒有法子的,請教姐夫也沒用。”
呼延必顯疑惑地瞅瞅衛央,搖搖頭顯然對什麼姐夫小舅子不感興趣,衝柴熙和比了個中指,瞧地衛央眼暈。
“柴二哥,也就是你這種不要臉的人才稍微那麼難辦了些,你放心,等我長大些,你就有對手了,定不會讓你寂寞多久的。”呼延必顯哼道。
衛央笑地前仰後合,這三家關係的確好的出奇,比如那比中指的動作,若不是柴熙和天天往這邊跑,誰會教給呼延必顯?
馬氏和柴熙寧說了一會兒話,早將女郎的心思探個一清二楚,見衛央與兩個小的十分投契,想想呼延讚回家來也提及過這後生,再看他在家中一點也不見生,心中便喜歡,招手道:“衛央,熙寧孩子可好的很,你可不能壞咱們的規矩。你跟我來,那大槍早就裝好,你瞧瞧順手不順手。”
衛央眉開眼笑:“那是,不過,老太太您也忒不講理了,好歹您這警告也該等我一本正經地賭咒發誓了再繼續下一個話題才行,我看戲文裏都是這麼著的。”
馬氏笑道:“你這小子,不是出了名的不依成規辦事麼,我聽許多人都說,與你講話定不能循規蹈矩,若不然,一百個一千個人也抵不過你的一張嘴。”
衛央臉一黑,這都被人看透了,以後還怎麼混?
內堂裏器械架上橫著一杆丈長的大槍,槍頭正是衛央自己的,牢牢的與槍杆連為一體,以柔軟的白色鬃毛製成槍纓,下端又裝了槍鐏,長有一尺,與槍頭一色。
整杆大槍通體雪白,衛央持在手中微微一抖,前段腕口粗細,末端鵝卵徑圓般大槍微微顫抖,力到處,隨心所欲。
真堪一杆合心的大槍!
發力一檢看,衛央心中大喜,這大槍,與自己這些年來所使的那一杆也無差別了。
馬氏點頭讚道:“這大槍軟硬隨心,看你也滿意的很。這樣的大槍,可為矛,可作槍,也能當長棍,正是上陣殺敵的好材料!”
稍稍耽擱半晌,在大都護府又用過了一餐,衛央帶戰馬收拾上路,出大都護府,想了想衛央覺著自己應該去像柴熙寧的母親辭別。
柴熙寧又喜又羞,這次可不能再與衛央一起回去了,扭頭提著裙角飛快鑽入府中去了。
衛央摸摸鼻尖對柴熙和道:“害什麼羞嘛,你看我都不害羞,這寧兒也真是,一起回去多好,萬一咱倆都不記著路走錯門拜錯人可怎麼辦?”
柴熙和一頭汗,你不要臉我知道,說這種話也在意料之中,可你這借口也太荒唐了吧?走錯門?合著這麼些年我是一直被人帶著才能找到家門不成?
柴劉氏坐在內堂裏紋絲不動,生受了衛央一拜,又叮囑了一番家常的話,這便讓柴熙和送衛央出門。
這次便與往常不同了,柴劉氏分明隻有這時起才將衛央當自家的小兒輩看待,若不然,休說承他一拜,便是辭別也隻隔著門戶三言兩語打發了而已。
出城時,又有一撥軍開赴前線,老卒們輕鬆地走在路上,不時與夥伴竊竊私語,新卒渾身不安到處找人說話,戰雲驟然停結在了京西諸路的上空。
打馬往西而走,路上少有山水衝毀處,衛央心下讚道:“能在偏僻的西北將道路修到這種程度,大唐不萬國來朝,那沒天理了就!”
讚歎還沒結束,前頭道路被封住了,竟是衙門裏的捕快一類,路邊站著瞧熱鬧的行人不多,一個個還在接受捕快們的盤查。
衛央縱馬而來,有捕快警惕地持器械擋住去路,不及衛央取軍牌查驗,便有人拽住韁繩喝令下馬,衛央看天色不早,不願在這裏耽擱,但也無法與這些大雨天後出來執差的理論,一邊將軍牌遞過去,順口問道:“前頭怎麼了?”
領頭的快手抬著眼打量著衛央,不耐道:“死人了,你甚麼時候過這裏處的?”
衛央一愣,這是審訊還是怎麼的?
這裏荒郊野外的,除了必須從這裏走的人,誰樂意到這裏來?這種地方,發生凶殺案那倒也能理解,可你總不能逮著個人就懷疑是凶手吧?
那快手不見衛央回答,看明白那軍牌隻是輕兵營的百將,伸手抓住衛央胳膊道:“看你行色匆匆,一個輕兵營的百將能有甚麼要緊事大雨天裏往州城跑?說,你是怎樣夥同同夥行凶,又是怎樣將屍體拋在山洪中毀屍滅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