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立身 第四章 刺柴(2 / 3)

一個我還沒說完,戛然似被捏住脖子的雞鴨,原來這驛館並不大,前後三進堂,大堂口外至驛舍門口,原是驛卒們居住之地。衛央早過了大堂,到了二堂口,這二堂院落裏十數個精壯軍卒正自忙碌,這且罷了,關鍵是堂口站著幾個男子,有年輕的有大叔級別的,一個個麵色不善盯著他瞧,一手按著腰間刀柄,惡狠狠的擋住了去路。

柴榮背著手站在堂口內,不喜不怒的樣子不知道在衝誰。

這是幹嘛?剛把客人請進門就要算舊賬,還是柴大官人出去找女兒的時候這裏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衛央擰著眉頭想了想,他認為前者的可能不太大,柴大官人怎麼的也是一方諸侯,節操起碼還是有點的,要算賬那也得在秋後,剛進門就想仗著人多勢眾欺負自己,估計他還做不出來,畢竟這裏不是他家,也不在他地盤上。

“哦,了解,了解。”自作聰明的衛央看看院子裏有石桌石凳,走過去在西頭的石凳上坐下,腦瓜子一點一點地道,“你們處理你們的事情,不用管我,有充饑的能給點就行。唔,盡量多點,餓了。”

他這麼一來,倒把虎視眈眈的眾人搞的瞠目結舌,麵麵相覷均想:“這人怎地這樣沒臉皮,好歹也瞧不出來?”

一時間這二堂裏倒安靜了,三堂內嬌啼俏嗔的說話聲分外明顯,別的沒聽見,衛央隻聽到柴熙寧溫語在勸慰著誰,想必是她母親?

這是人家家事,很尊重別人隱私的衛央連忙閉上了耳朵。

這等在別人地頭上竟旁若無人的樣子,休說別人,柴榮也未想到,眼看周泰挽起袖口要過去替衛央他師父教導教導他怎樣做客,竟歎了口氣擺擺頭:“周泰,莫要造次——宗訓,代為父好生招待這位,這位衛大郎,教館丞多奉些食物,習武之人非你那身量可比。”

說完和周泰進了三堂,周泰怒道:“使君何必處處讓這小子造次?好生教訓他一番,看他安分不安分!”

柴榮苦笑著看地麵,下了堂口石階方歎息著道:“你莫非沒有瞧出來麼,這登徒……這小子渾然是個口齒伶俐死活不肯吃虧的聰明人,他這樣胡攪蠻纏,如若真與他為難,旁的且不提,往後寧兒那裏,必要多受為難。”

周泰一愣,訝道:“使君莫非……不過無意裏的尷尬,怎能當真?”

柴榮停下腳步,轉過頭正色道:“怎知尷尬便不是天意?寧兒心思縝密,縱然好逑的君子不會絕了,然則數年後,數十年後,心中必定待今日之事念念不忘,定覺有違聖人教誨婦人貞節,天長地久,一旦成了心病,怎生是好?”

回頭瞧了一眼眼巴巴等著飯菜上桌的衛央,柴榮低聲又道:“何況寧兒清白已被這小子撞破,某豈是掩耳盜鈴假作無事,將寧兒嫁與旁的清白君子的無恥之徒?明知天大便宜教這小子占了,那也滿腹的苦,說不出。”

周泰本怒容滿麵,聞言細細想了想,忽然失笑戲謔道:“使君,你這口吻,豈非泰山公待上門郎子的?”

柴榮愕然,繼而氣道:“不如此,又怎樣?本是來渭州求佛進香,哪知竟有這一遭!”

周泰猶豫再三不知怎樣勸慰,隻好道:“使君不必憂慮,大娘子定然無礙。渭州寺觀求香總是應驗的,想必漸漸將養,必定康複如昔。”繼而掉轉話頭,“不瞞使君,我看這衛央,隻怕一身武藝不在某之下,體型雖不龐大,敏巧無人能比。你看他模樣,那一柄槍頭,定是使軍中大槍的,這樣人物調教得當,為國家出力時候,匹馬單槍隻怕威勢非某所能料想,當是好男兒一個,假以時日,也不當辱沒了女郎。如今賊子犯邊,公主入秋時有將令發來命教招募軍卒以待抗擊。以我看來,自今秋之後,這天下恐怕烽煙又起,這樣的好漢,當留在原州軍中效力。”

柴榮點點頭:“不錯,我以直刀擲他,其敏捷迅速,平生僅見。”想想惋惜道,“可惜久在山野疏於教導,瞧見眼珠子滴溜溜轉的奸猾模樣,某不由著惱來氣。”

周泰哈哈大笑,兩人並肩往偏房裏去了。

當諸侯就是好啊,這一聲吩咐下去還沒怎麼等,食物很快就送了上來。當然,人家當諸侯吃頓飯自然不會這麼簡單,按著柴榮的吩咐,加大量的食物——十多個饅頭,哦,他們這叫炊餅,一盆肉,一份綠蔥蔥的蔬菜,還有一甕酒。

衛央喜形於色,這頓飯,算是可以吃飽了。

陪著他在一邊坐著的是個已經戴冠的青年,麵容清秀與柴榮有七八分相似,身量卻單薄得多,文質彬彬的樣子,看得出來他對衛央頗有些不待見,神色裏諸多倨傲,畢竟是個讀書的人,尚能按捺得住,隻是並不說話。

衛央哪裏顧及到他,風卷殘雲般,片刻間石桌上隻剩下空蕩蕩的碗筷,將這青年瞧得目瞪口呆,這該是怎樣的人,方有這樣的食量?他也見多了軍中的壯士,然則沒有一個能及得上這衛央的。

“那個,衛兄再要些麼?”

衛央拍拍肚皮笑哈哈道:“多謝多謝,飽了。”

那酒他卻隻抿了一點,這物價倘若上癮了,對習武之人損害甚大,不可貪嘴。

自有人來收拾殘局,衛央抹抹嘴瞧著這青年,問道:“真對不住啊,一天沒吃飯,見了飯菜忘乎所以了。你是柴大官人公子吧?實在是久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