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代序(1 / 3)

崔凱

親愛的女兒:

那一年,在西方過聖誕節的日子,你在中國出生了。

在產房門外的我,聽到了你的第一聲啼哭,並沒有覺得驚天動地,也沒有分辨出什麼特殊的旋律。讓我和你媽高興的是,你很正常。

接下來就是我們忙忙碌碌、毛毛糙糙地哺育你,盼著你快點長大。雖然,既無育兒經驗又缺經費和精力,拉扯一個吃奶孩子(吃牛奶)很辛苦。可是,因為你的到來,給咱這個小家帶來了無盡的歡樂。

記得你從小很好吃、喜美食。可咱家那時經常發生“金融危機”,基本屬於“月光族”,老爸隔三岔五就到菜市場去尋找扒堆兒菜。有一次,你(大約三歲)提出要吃餃子,我們滿足了你的要求。當三鮮餡餃子端上桌子,你興奮異常,可能是為了表示高興,拿起一個碟子摔到地上。你媽說:“你再摔一個!”你毫不猶豫地又摔一個碟子,那時咱家的碟子還沒多到可以隨便摔的程度。你媽生氣了,教訓你:“好你個小東西,這麼丁點兒就敢摔碟子,摔一個不過癮還摔兩個,你是不找挨打呀?”你卻一臉無辜地說:“是你讓我再摔一個!”我在一旁擊節喝彩:“摔得好!這孩子真聽話。”後來,咱家換了塑料碟子,你就再沒摔過。

還記得,你從小就很務實。有一次,你媽下樓去洗菜(那時咱家住的是旱樓),把你放到藤椅上,你不小心摔到地上。我回家後,你讓我看頭上的包,我問你哭了沒有?你說:“沒哭,我媽沒在屋,哭也沒用。”這種兒童實用主義讓我很長見識,原來哭也需要有聽眾啊!

在你成長的過程中,我們確實沒有像別的父母那樣對你精心嗬護,基本屬於粗放散養。那時,你媽在報社,我在文化局,都是單位的小頭目,經常不能按時下班。因此,你不得不到處混飯吃,樓上樓下,張王李趙,一概通吃。不僅吃,回家還要發表評論,誰家飯涼、誰家菜淡,哪家屋冷、哪家燈暗,你都能繪聲繪色地講給我們聽。也許,你善於觀察生活的習慣和能力是與生俱來的。

你的少年時期也很特別,我們沒有時間帶你去飽覽祖國的大好河山,你的星期天和節假日大部分是跟你媽在《法製與文明》雜誌社度過的。跟著叔叔、阿姨分雜誌、打包裝、貼信簽,什麼活都幹。別人叫你“小總編”,其實,你就是他們的義務童工。後來,你上大學時,還真給自己封了個“總編”的頭銜,組織同學辦了一張報,從組稿、畫版、到印刷發行,樣樣在行。報紙出來後,你受到了校領導的大力表揚。出國留學到澳洲,你又牽頭創辦了一份《學聲報》,得到了中國領事館的讚揚和支持。我為“崔總編”的成就感到高興,你媽則自鳴得意地說:“看看!要不是從小總跟我去雜誌社,她能會辦報嗎!”這份榮譽當然可以歸功於她。

你的寫作能力肯定是受到了我的影響,雖然,不是“老鼠生兒會打洞”,但畢竟你從小就看著我寫劇本、搞創作。有一次,看到我發表過的半皮箱作品,你還不忿地說:“將來我要超過你!”在這種原作用力的促使下,你也試著寫過《白貓警長》之類的失敗之作。在小學4年級時,由語文老師推薦,你在《新少年》雜誌上發表了第一篇作品,題目叫《鴨嘴鳥》,內容是寫我送給你兩隻小鴨子,卻騙你說是兩隻珍貴的“鴨嘴鳥”,你信以為真,精心喂養,後來,終於發現“鴨嘴鳥”不過是兩隻普通的鴨崽子,於是,你再也不理它們了。文中表達了對我的強烈不滿,同時也反思了自己的輕信。我看了很開心,有道是,憤怒出詩人,你能夠把自己上當受騙的真實感受寫出來,已經比那些無病呻吟的泛酸詩人好多了。

你在大學的四年沒有虛度,因為喜歡文化傳媒和播音主持,所以,你的學習成績一直很好。臨近畢業,有兩家電視台主動提出要你,你從天津打電話給我,直截了當地問我:“如果我要繼續念書你還供不供?”我也直截了當地回答:“當然供啊!”你又問:“我要是出國留學你供不供?”我說:“也供。”於是,你徑直去了北京,找了一家最廉價的旅社住下,到“新東方”惡補英語;於是,當你拿到了大學畢業文憑的同時,也收到國外三家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於是,你打點行囊準備出國;於是,老爸老媽像被掏空了心肝一樣把你送上了飛機,眼淚巴巴地看著你遠走高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