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醫生從廚房裏走出來問:“怎麼回事?”“沒什麼,沒事。”顧芳慌忙的擺擺手,我的注意力被打斷,在意識裏跟老朱說等下繼續,客廳裏安靜了下來,“怎麼了?”我邊從意識裏抽出身來邊問,然後就看見趙晨手忙腳亂的收拾茶幾上散落的葡萄皮,老朱在我腦海裏歎了口氣,他說除了“黃泉”裏那些遊魂的事,趙晨在生活裏一直有點傻乎乎的,老朱似乎想起什麼似的笑出聲來:“這小眼鏡手笨得很,好幾次被我一嚇,手邊有什麼都撒鍵盤上。”我“哦”了一聲回答他,在趙晨把垃圾掉進體檢儀之前抬起體檢儀去了健身房。
例行體檢沒有用多少時間,再回到客廳時,趙晨已經把客廳收拾幹淨,互相笑了笑算是打招呼,我洗簌一番回屋睡覺。
萬籟俱靜,我進到意識裏找老朱,他的記憶裏窗外依舊是傍晚景象,“跟我說說趙晨吧。”我說,老朱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好像沒什麼可說的啊,就是一個碰巧發現了我們這些編外人的小傻帽。”我搖搖頭,不讚同老朱的評價,反駁道:“趙晨發現你,確實有可能有運氣的成分在裏麵,但是他整理出來的資料卻非常全麵,當初你也說過,沒有收錄在資料庫的遊魂有十幾個,全部都在趙晨收集的資料裏了。”“確實,”他嘿嘿笑,“這小子可能就是心細吧,也很有耐心,畢竟‘黃泉’的開放資料怎麼說也有個十萬八萬的。”“那麼多?”這一點有些出我的意料,雖說地下的規模不小,但是根據我所知的“黃泉”數量,處理三萬以上的記憶影像應該就非常吃力了。“你的注意力到底放在哪?”老朱撓著頭,歎了口氣,“能夠處理記憶影像的‘黃泉’不隻咱們這裏有,據說海南島和青藏高原上都有,不過我沒去過。”
“然後呢?”我接著問:“你平日是怎麼和他相處的?”老朱沉默了陣,輕笑一聲:“我覺得這不像是你會問的問題啊。”我皺起眉頭,難言的情緒在胸口徘徊,見到老板對我來說衝擊很大,“或許,”我開口:“人類之間的相處模式也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哎呦?小白同誌怎麼也開始想這個了?”老朱笑嘻嘻的,我把話題轉會重點:“說趙晨。”老朱哀嚎道:“真的沒什麼可說的啊!要不我就給您老報報流水賬?”我點點頭:“說。”
老朱抿了一口杯子裏的水,雖說我認為他作為一個意識,不會口渴,但我仍等他清清嗓子開口:“我啊,不知道小眼鏡是什麼時候進到組織裏麵的,但是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的臉還泛著鵝蛋青,最多二十出頭,那是我進到‘黃泉’裏的第十二個年頭,要是算下來的話,小眼睛今年也二十六七了。”我輕輕點頭表示自己在聽,老朱接著說:“我知道前幾天聽那個李醫生介紹的時候才知道,眼鏡原來是撥調員,那時候,我以為眼鏡負責的是‘黃泉’裏麵的‘殘留清理’,就是專門清理殘留的意識的,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吧。”我點了下頭,在能看見情緒之前,我就已經能隱約感受到殘留的情緒了。老朱歪著頭回想了一下,接著說:“眼鏡他以前幹活就很細心,能把‘黃泉’裏打掃得幹幹淨淨的,跟新的似得,我就喜歡到他剛清理過的那台機子裏去躺一躺,但是我走之後就沒人清理了啊,所以下次用的人就老覺得那時候的小眼鏡打掃得不幹淨,小眼鏡估計也挺委屈的,後來一來二去,他可能感覺到不對勁了。”
我嗯了一聲,表示還在聽,老朱喝了口水,邊喝邊想起什麼似得點點頭:“說來這個眼鏡有時候傻是傻,但是關鍵時刻心眼還是有的,他估計是懷疑自己打掃過的‘黃泉’被人動過手腳,所以有一天啊,他幹完活,居然沒走,找地方自己躲起來了,我當時在電網裏,根本不知道外麵的事情,估摸著眼鏡打掃完‘黃泉’也有一會兒了,人肯定都走光了,我就進到‘黃泉’裏去休息了。結果剛迷糊著要睡著,突然聽見很近的地方有腳步聲,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呢我就聽見眼鏡的聲音,他問我是誰,我那哪能回答他,電網裏麵的遊魂都約定俗成不跟外麵接觸,我心裏一驚,沒時間猶豫就從‘黃泉’裏跑出去了。”
老豬嘿嘿一笑:“咱倆這麼親密,我就不充大了,當時我確實是落荒而逃,但是後來我都找補回來了。”我又點了下頭,看著老朱抿了抿水杯,他回憶道:“之後我也去問過周圍的遊魂,為什麼我們不與外界接觸,但是沒有人回答我,也不知道是誰定下的規矩。我當時想著,怎麼說也要把扭頭就跑的丟的臉找回來,所以我也沒多去管這規矩,時不時跑去逗逗小眼鏡,那時候我還裝過鬧鬼,嚇他是件特別好玩的事。”老朱似乎是肯定某件事似的點了點頭,我等了一會兒,沒聽到他接著說話,我問:“然後?”他聳了聳肩:“沒然後了呀,大概我遇到眼鏡一兩年以後,他似乎是調到別的部門了,直到前幾天我才再次見到他。”
我想在老朱這裏能得到的信息隻能有這麼多了,跟老朱說句晚安,我抽身回到現實,老朱在意識裏衝我喊:“怎麼啊?不再討論一下你為什麼會問這個嗎?”“睡吧,”我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