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
剛剛下過細雨的城郊稀稀疏疏地冒著些小草的嫩尖兒,倒是一派清新明快的早春好景。隻可惜,這“賞景”賞的,跟挖筍似的——
“展少俠,找到了!”隨著張龍一嗓子大喊,正在樹林裏翻找的所有衙役齊齊停下手中的活計轉頭看去,盯著一米多深的土坑裏灰頭土臉的張龍——不,該是他手裏的那把看起來還挺新的柴刀。同時,遠處一位正就著一個藍邊兒的大瓷碗灌涼茶的藍衣青年利落的飲盡最後一點茶水,掏出不多不少五個銅錢隨手一拋,拔身就掠過茶寮落在了大坑旁邊——可不就是展昭。
說來也奇,這位名動天下的展少俠不過和包大人見了一麵,談了幾句天,就樂樂嗬嗬在開封住下了,優哉遊哉打發了幾撥刺客不說,還三天兩頭跟著四大護衛跑出來查案。加上南俠出了名兒的一身溫潤如玉,和善愛笑,這還沒仨月呢,已經跟整個開封的上上下下老老小小都打成了一片。
想來,整個開封,上幫皇太後救過波斯貓,下替小乞兒鋪過稻草床的,也隻有這麼一位奇人了吧?
這不,待展昭身子落穩,並且蹲下身伸出手把張龍從土坑裏輕輕鬆鬆拽出來之後,後邊兒茶棚的老王頭還拎著茶壺招著手喊呢:“展少俠,茶棚子還是你幫蓋的,老頭子怎麼能要茶錢?”這話還沒說完,就聽“叮呤當啷”一串碎響,五個銅錢穩穩當當在茶棚收錢用的大碗裏排出一朵兒五瓣梅花。老王頭張大了嘴,看看碗,又看看那個掂著柴刀翻來覆去研究的帥氣青年,一時說不出話來。反倒是展昭,回頭露出了一個微笑,並且抬起手擺了擺,意思明顯的很:不要在意那種細枝末節啦,案子有進展比較重要。
不過柴刀在展昭手上翻了幾次身,除了讓這位少俠皺了皺鼻子之外,似乎並沒有別的貢獻。
反倒是一旁的趙虎耐不住性子了,有點兒罵罵咧咧的,“竟然埋得這麼深?就這麼把破刀害我們在林子裏挖了一上午,要不是展少俠幫忙我們恐怕還得挖到明天。現在凶器有了,可以去抓那個獵戶問罪了吧?”
“嗯...”展昭把柴刀交還給張龍,衝趙虎眨了眨眼,“按照公孫先生的指示,找到刀,抓人!不過嘛,這次要抓的恐怕不僅僅是個獵戶。”
“誒?”不僅趙虎,連帶著其他衙役們都有些疑惑的看著這位俊朗的青年。
展昭卻抬頭望著天空摸了摸下巴,“再不去抓人,人就跑了。”
張龍趙虎互望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無奈,得,這位展少俠吊人胃口的毛病又犯了。外表一派純良的好青年是個花肚皮,這是開封府廚房大娘的犀利論斷,所有人都深以為然。不過,反正現在證物已經找到,隻差抓人問罪了,想來也出不了什麼亂子。再說,這位展少俠從來都是站在理字一邊的,不然也不會不收酬勞地幫著包大人任勞任怨地辦了這麼許多案子。於是,張龍趙虎也不深究所謂的“不僅僅”的意思,幹幹脆脆大手一招:“去東嶴村,抓人!”
話說東嶴村。
小山村一般都沒有外人進出,所以當衙差團團圍了唐獵戶的茅屋時,外邊兒又團團圍了一堆的村民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張龍充分發揮了大嗓門的優勢,愣是壓過嘈雜,響著房子裏喊話:“東嶴村獵戶唐琪,你殺害村內李家一戶七口的案件已人證物證俱全,還不束手就擒?”
話音剛落,圍觀的人群裏就傳出一陣窸窣的議論:
“真的是唐琪啊?平時看起來挺老實的一個人。”
“該不是抓錯人了吧?”
“誰說的,開封府能抓錯人?包大人是頂頂有名的青天。”
“那可不一定。保不齊又是個偽善的在惺惺作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