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有個女孩子問我為何始終沒有愛人,我被她問得愣了一下,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是個二十剛出頭的年輕女孩,二十一世紀的新新人類,觀念新潮,思想前衛,這種探人隱私的話想也不想便隨口問來,就像她不問我為何沒有女友是一樣的道理。
有一次她問我是否有男性情人,害我差點摔了茶杯。
她說那是新世紀的流行,隻要唯美,隻談愛情,無關性別。
我隻驚愕自己兩點一線的日子過了幾年,就已成了老古董,不知道這也會成為流行。
“肯定是你要求太高。”她見我不答,自顧自地下了定語。
我苦笑起來,平凡如我,怎敢有過多要求,隻是——“曾經愛得太累”。
“愛得太累?若連愛也覺得累,那愛情早已判離。”
我從不知年輕如她也會是個愛情專家,愚笨如我可是花了好幾年時間才想明白這個道理。
現在的女孩子個個都是愛情專家,她為我釋疑,現在流行速食愛情,愛了就合,不愛則分,決不會拖泥帶水。
“你竟然還在堅守你的天長地久,看來果然是老了。”她毫不客氣地嘲笑我。
我繼續苦笑。
我像她那個年齡時倒真是相信天長地久的,隻是如今早已不信了。一生隻愛一人這種戲碼隻會發生在故事裏,現實生活中,再堅貞的愛情也經不起時間的消磨。
“是怎樣的人能讓你傾心?”見我沉默不語,她突然有了興趣。
我努力回憶往事,曾經愛得死去活來,後來傷得錐心刺骨,總以為會刻骨銘心、此生不忘,不料才短短數年,記憶中的那人竟然已經模糊不清。
原來,我的愛也不過如此。看來果真如她所說,每一段愛情都有一個保質期。
“昨日舊人,不提也罷。”我搖搖頭,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割舍舊愛才能重拾新歡,你該給別人機會。”她不肯輕易放過我,繼續在那裏遊說。
“我不是不能忘懷舊愛,隻是一次就讓我心力交瘁,身心俱疲。當年我耗盡了所有的熱情和感情,到如今我隻會愛自己。”
我向女孩舉了舉手中的茶杯。她的名字叫慕容,是個極有趣的女子,從不會讓人覺得乏味。
我不願和人談論過去,但她是不同的。
出門時碰見一位熱情似火的少年,我對他微微一笑,年輕真好,有揮灑不完的激情。
過幾日就是新年,街上俱是熱鬧景象。
我買了一大堆東西,準備和婆婆歡度新年。
婆婆是我母親的姨媽,也是我在此世僅剩的親人。
小年夜,我正在廚房中大顯身手,楊找上門來。
楊那般人物與我這樣的市井小民本來是沒有任何瓜葛的,可惜因為某些莫名其妙的原因,他成了我的老板,我不得不和他扯上了關係。
“我來接你。”他說,堅定不移的語氣。
“我要陪婆婆一起過年。”我的語氣溫柔但同樣堅定。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他的語氣哀怨起來。
我這人的脾氣一向是吃軟不吃硬,他這樣低聲下氣,我倒不知該如何拒絕了。
“好了,好了,我一個老太婆有什麼好陪的?”婆婆見我倆僵持在那裏,出來打圓場,“逸,你就不要辜負人家一片好意了,趕緊去吧。”
“好吧。”我最終還是熬不過,勉強答應。
楊的為人倒還可以,可惜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做朋友我都覺得高攀了,更遑論其他,所以我們的關係一直不遠不近不冷不熱的。
他載我去的地方是他家,那裏正在舉行新年宴會。
早在幾個月前他就邀請我了,隻是我一直拒絕。
沒想到他如此溫和脾氣的一個人也會固執起來,竟然親自跑來接我。
不過,他到底是看重我這個朋友,還是一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慣了,容不得被人拒絕,這一點我始終不能確定。
到了他家門口,他親自引我進門。
他的豪宅金碧輝煌,耀眼生輝,裏麵賓客滿堂,觥籌交錯。
客人們見主人回來,漸漸圍上來。
“這是蘇。”他把我介紹給客人們,“我這座宅子就是他的傑作。”
我嘴角上揚三十八度,露出這些年培養出來的職業笑容,口稱幸會,與他們一一握手。
“原來那就是蘇。楊這次能請動他,麵子真不小,怪不得要拿來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