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覓麵無表情地坐在旋轉壽司的桌邊,周圍的同事都舉著小杯清酒,敬酒詞一套套輪番來,歡騰得很。
池覓瞥一眼在眾人中笑得風度翩翩的憑昆然,隻覺得牙都要被咬碎了。
事實上,他在這之前就知道憑昆然這號人物了。
模特圈裏的人,很難有不知道憑昆然的,他有全國最大的模特公司,並且腿伸的頗長,一直跨界到歌壇演繹圈,甚至出版界,可以說是文藝娛樂界大腕中的大腕。但伴隨著這些豔羨的讚歎同時而來的,也不乏那些連聽起來都覺得糜爛的花邊新聞。
憑昆然是個純粹的同性戀,加之有一副並不輸給手下藝人模特的好相貌,花叢流連是必然的,但是也許沒有哪個同誌敢像他一樣高調,八卦雜誌不時會出現他的桃色新聞,簡直不輸給正職藝人,可惜都不是什麼正麵報道,八卦記者還曾經為他起過“潛規則磚家”之類的外號,實在是憑昆然連換情人都不安分,偏偏喜歡那些要威逼利誘的男孩,追人必然要追出大動靜。
憑昆然鬧騰得最轟動的一次,是把一個十六歲的嫩模逼到割腕,據說那本來是個家境優渥的孩子,家裏出了事才小小年紀出來謀生活的,才進圈不久就被憑昆然看上,理所當然一樣要掰彎那孩子,結果好了,差點鬧出人命來,眾人都以為自殺未遂撿回一條命的小孩能安穩過日子了,卻沒想到,憑昆然依舊不饒他,最後怎麼搞到手的旁人不知道,隻曉得兩人在一塊了一年多,那孩子還是被甩了。
池覓是無意間聽到這些事兒的,實際上憑昆然的所有八卦都是他的無意聽聞。
那時候他就想,世界上還真是什麼渣滓都有。
“池先生,喝一杯?”
憑昆然幾根修長的手指輕托著剔透的酒杯,伸到他麵前來,臉上掛著頗有深意的笑容,池覓不否認他從那裏麵看出了勢在必得。
池覓不跟他碰杯,仰頭幹了一杯,末了抿了下唇,“臨時有事,恕不奉陪了,憑先生好好喝著,別為我掃了興。”說完拿了外套,抬腿便走了。
一桌人都靜了下來,近乎膽戰心驚地看著憑昆然。其實大家都心裏透亮,憑昆然看上池覓了,而池覓一看就知道是直的,接下來一番折騰自不是旁人能插嘴的,老實說,他們連看戲都不忍心看,雖然置身這樣的圈子,有時候卻也還是會為其中的不公扼腕。
憑昆然對那些戰戰兢兢的眼神仿若不覺,隻是鎖住池覓的背影,胸腔裏湧動的全是撕下暗流表麵的波濤。
剛剛池覓抿嘴唇的樣子,換個場合,他立馬能硬!
池覓一個人走在街上,懶得去擠公交,又打不起車,索性走回去。
他以為生活的困難,金錢這一擔子壓下來就已經夠受的了,沒想到還要讓他碰上這種惡心事。
從家裏出來的這幾個月,他經曆了他從未經曆過的人情世故,胃病在短時間內就紮根了,也試過身上隻有兩個硬幣在自助銀行睡過幾宿,不過很快就被人趕了出來。
他吃了那麼多苦,好不容易現在過的輕鬆點了,有些果腹的收入,本以為就此可以無拘無束,沒人再能幹涉他,結果又冒出個傻逼來,要活活惡心死他了。
這事要放到以前,憑昆然給他圍圍巾的時候他就能讓那傻逼爬不起來,但目前他得盡可能忍著,畢竟這是他迄今為止幹過的最好的工作,薪資能夠養活他,還有很多業餘時間,可以讓他去找些……嗯,真正想做的事。
總的來說,池覓就是個離家出走的,正在找尋人生意義的文藝青年。
而這時候的憑昆然還是個專挑嫩草吃的老牛而已。
池覓還沒走過一條街,身後就響起了“嘟嘟”兩聲鳴笛。
他回過頭,就看見一輛黑色賓利的擋風玻璃後麵,憑昆然朝他晃晃手指,自以為帥氣的模樣。
池覓捏緊拳頭,不動聲色地站在原地。
憑昆然又把車往前開了點兒,搖下副駕駛的玻璃窗,探頭過去對池覓說:“上車吧,你住哪兒?我順帶送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