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最後的瘋狂(1 / 2)

1889年1月3日,尼采在都靈的阿爾貝爾托廣場散步,看見一個馬車夫,一手拽住韁繩,一手用鞭狠狠地抽向馬背。可憐的馬,在車轅裏苦苦掙紮。馬車夫又打又罵,馬搖著頭痛苦地嘶鳴著。尼采從遠處跑過來,淚流滿麵地抱住馬的脖子,結果摔倒在地,昏了過去。房東費諾把尼采送回房問後不久,他就出現精神錯亂。第二天,他給加斯特發出了一封信,信寫在一張小紙片上,而且,字寫得很大也很潦草:

“我的音樂大師加斯特:

給我唱一支新歌:世界光輝燦爛,所有的天空喜氣洋洋。被釘在十字架上的人。”

之後,尼采所寫的信中,署名就相當混亂,“尼采一凱撒”“狄奧尼索斯”“釘在十字架上的人”等。

8日,奧弗貝克趕到都靈,將尼采送到巴塞爾的精神病院。醫生診斷為精神錯亂症和漸進性麻痹,當時的診斷書上是這樣寫的:“瞳孔有差別,右大左小,反應很遲鈍。斜視,集中於一點。高度近視。舌苔厚,無偏視,肌肉無震顫!麵神經分布很少障礙……膝反射增高……無正確的疾病知覺,自我感覺極好,感到高興。據稱八天以來有病,常患劇烈頭痛。這種病也發作過幾次,其時病人自我感覺很好,感到高興,最喜歡在街上擁抱所有的人,同他們親吻,最喜歡從圍牆上向高處爬。”13日,尼采的母親從南堡趕來,看著兒子躺在病床上發呆,禁不住潸然淚下。這位苦命的女人,25歲守寡,拉扯著一對兒女,到如今已是風燭殘年,依然不能讓她歇心。女兒37歲才成家,卻跟著丈夫到巴拉圭,過著一種動蕩的日子。兒子本有美好前程,到如今,家沒成不說,還落下這麼個病,怎不讓她傷心呢!眼看著尼采的病情一天天加重,17日,母親又將尼采轉院到德國耶拉,住進了耶拉大學賓四文格大夫的精神病所,直到第二年3月,尼采才搬進母親在耶拉臨時找到的房子裏。

尼采在住院初期,情緒很不穩定,經常大吼大叫,有一次竟然卡住母親的喉管,差點把她掐死。後來情況有所好轉,他也比過去安靜多了。1893年後,尼采幾乎不能走路,他要麼坐在輪椅上茫然無語,要麼倚靠在床上或沙發上。1894年10月15日,好友多伊森為尼采祝賀50歲誕辰時,看到的是這樣一幅情景:“我清晨就去了,因為我不久以後就得動身。他母親把他帶進來,我向他問好,對他說他今年50歲,同時遞給他一束鮮花。對這一切他毫不理解。隻有鮮花引起他片刻的興趣,然後也把它放到了一邊。”

1897年4月20日,母親弗蘭西斯卡撇下一對兒女,懷著深深的眷戀和不安,離開了親人。妹妹伊麗莎白承擔起照顧尼采的重任。她把尼采接到了魏瑪,在尼采以前的女友馮·莎麗絲幫助下,他們住進了西爾伯格別墅,生活條件有了很大的改觀。漸漸地,這個地方成了德國文化人積聚的地方。1897年8月7日,凱斯勒伯爵慕名拜訪尼采兄妹,在這裏他看到的是這樣一個尼采:“他睡在一張沙發上,強壯有力的頭一動不動,似乎它對脖子來說實在太重了,半個頭向右側墜下。他前額飽滿,散亂的深棕色頭發,同樣散亂而隆起的髭須;眼睛下麵,寬而深棕色的眼眶深陷在廠一毛下;在他暗淡無神的、肌肉鬆弛的臉上,還有由思維和意誌所挖掘出的橫紋,不過似乎看不大出來了,漸漸地趨於平坦了,表現出無限的倦意,他雙手蠟黃,血管是綠紫色,還有些腫脹,和一具屍體相差無幾。靠著沙發有一張桌子和一個高靠背椅,以免笨重的身體由於活動不靈而跌落下來。他因悶熱的空氣而疲憊不堪。他的妹妹一再愛撫他,親昵地叫著‘親愛的,親愛的人兒’,還是喚不醒他。如此看來,他不像是個病人或一個精神病患者,而是更像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