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碎片
我的記憶一點一點的恢複。那些碎片漸漸拚湊成完整的畫麵。
鏡子中的人飛揚的眉宇，冷傲的神情，這就是我嗎？
我一揮手，鏡子裂成千萬個碎片。千萬個我都在朝我冷笑。爻公主她說的沒錯，其實我是個冷漠的人，我不愛任何人，甚至連自己都不愛。
我根本就沒有資格得到別人的愛。那些愛慕我的人啊，你們都被我騙了。我可以對任何人揮劍，甚至是我自己。無知的女人們，為什麼你們隻看著我的表麵？
我的眼前浮現出我第一次走進神殿的情景。眾神的表情是驚豔的，我微笑著進去，所到之處都是一片歡呼。眾神都在呼喊著我的名字，那是我被寫入神冊的封號，迦南，代表了無上慈悲的意思。
我抬頭看到莊嚴的天帝臉上也流露出讚賞的表情。我是代表造物主最高作品的成就。也許他們都是這樣認為的吧。
真是無聊的想法。可我還是維持著完美的笑容。
正在這時我聽到一聲冷哼，是從天帝身邊的一個女子的鼻子裏發出的。她是帝妃。精致的麵容，高傲的神情，尤其是那一雙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正冷冷地望著我。
我笑了。這是我第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
有一次我去見天帝的時候，我看見帝妃一個人睡在椅子上。卸下了所有的防備的她，安靜地像個嬰兒，不帶刺。我忍不住低頭在她臉頰親了一下，也許是我的發絲掃到她了吧。帝妃醒過來，吃了一驚，一甩手，一記響亮的巴掌。我臉上火辣辣的。
你做什麼？帝妃質問。
我什麼也沒做，小堇。
小堇是你叫的嗎？帝妃怒。
是，帝妃大人。我彎下腰，在帝妃手上親了一下。我看不到她臉上此刻是怎麼樣的表情。
帝妃抬起我的臉，摸著剛剛打我的地方，問，疼嗎？
怎麼會呢？一點也不疼。我微笑。
這就是我所愛的人，一個被天帝所愛的女神。
我隻在乎我所在乎的一切。我不在乎戰爭的結局，不在乎被我殺掉的是誰，不在乎是否會接受神的審判，也不在乎被天帝放逐。一切都聽從我內心的真實想法而做。我不為任何人而存在。
曾經在一場戰役中，有一個副官替我擋下了飛向我的流箭。可我根本就不記得他的臉。
我隻記得他嘴角的血和無神的眼，他說，幸好您沒事。
我很厭惡地看著他，多事，我從來沒有拜托過你救我。
然後我就看到他絕望的表情，這樣的表情讓我覺得開心。這才是最真實的表情。看慣了那些神偽善的麵具，我早已厭煩，我更願意看到這種真實的表情。
我總是在戰爭中故意受傷，我喜歡劍刺穿我身體的感覺。隻有疼痛才讓我感覺有存在的真實感。哥心疼的眼神令我沉醉，我總是像一個小孩一樣不斷索取。
這樣說也許不對，還有一個人比我更像個小孩子。他是水神。提起水神，也許天帝的頭又要開始痛了。不隻是天帝，天界所有的神恐怕都要開始坐立不安了。他總是把招喚雨水用的神獸——水獸當作坐騎，沒事就牽著這個龐然大物到處亂晃。凡他所到之處無不處於無邊洪水之中。所以他在天界得罪了不少人，沒幾個願意當他的朋友，其他人更是視他如洪水猛獸，避之唯恐不及。然而他還是我行我素，從不妥協。
我因為他還換了好幾個住處。這一次也一樣，他還是沒有從大門正常地進來。人未到，水先至，看來他還是沒有把水獸拴好。
你至少也把你的畜牲管管好吧？唐澈從窗口進來，被我一腳又踹了出去。給我從大門口正常地進來！
唐澈揉著腦袋，委屈地從門口進來。我的房子裏還是進了不少水，桌椅都浮了起來。
看看你的傑作，恕不招待，你請吧。這都是你幹的好事。我惱怒。
那還不簡單，叫小水過來吸幹就行了。
唐澈一聲呼哨，水獸張開大口，將我的房間吸得幹幹淨淨，幹淨得沒有任何的擺設。我看著唐澈不說話。
小水啊，你不要把不幹淨的東西吃進去，會拉肚子的。
不幹淨的東西？我有種想殺了唐澈的衝動。
唐澈陪著笑臉，讓小水把桌椅之類的擺設又吐了出來。
像這樣的情景已經是第幾次了，我不記得了。我總是對唐澈沒有辦法。也許隻有韶華神才是唐澈的克星吧。
韶華神是一個溫柔的美人。說是溫柔，那是對於別人而言。在唐澈眼裏，恐怕她隻是一個母夜叉般的人吧。我親眼見過韶華神對唐澈發飆的樣子，那簡直隻能用恐怖來形容。她用她的手所能夠到的範圍內獲得的所有東西全部砸向唐澈，其速度之快讓唐澈根本就無法招架。我從來不知道原來韶華神的暗器手法竟然已經達到了神乎其技的境界。我看得目瞪口呆。
對不起，失禮了。韶華神整了整衣衫，攏了攏頭發，對我點頭微笑表示歉意。她優雅的姿勢讓我幾乎以為剛剛發生的事情隻是我的幻覺。隻有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唐澈似乎在告訴我，這是剛剛發生的真實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