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這麼一來,十幾分鍾後,鎮上的人都知道來了個離家出走的高中生,還帶著自己的外甥女,紛紛跑來小店裏看熱鬧。桑言本來還在喂懷裏的孩子喝奶呢,一抬頭這麼多人,傻愣在那裏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有事說著找警察,又是給家人打電話的。
“找警察?”他不解。
“是啊!讓警察送你回家啊!”
桑言懂了,一個機靈,立刻站起來,“我現在就回家!”
“哎喲這才乖嘛。”
於是來到這個鎮上不到兩個小時,他就稀裏糊塗的被大媽們護送著坐上了去市裏的汽車,鎮上有人和他同車,還被交代著到了市裏幫他買火車票回家。
桑言又覺無奈,又覺感動,他沒有想到外麵的人都這麼熱心。其實他本意是打算就在那個鎮上生活下來的,畢竟剛到外麵來,他並不熟悉這裏,當然是小地方更適合他們。但現在既然命運造化,他也接受,他有時候挺隨遇而安的。
車上他一路沒睡,貪婪的望著外麵的風景,誰料不到一個小時就到市裏,這讓他很驚奇,他們寨子裏常常一走就是個把小時,這裏居然這麼快就能到所謂的市裏。他懵懂著跟著鎮子上的人下車,那個小夥回頭一看他,“你要不要開個房間洗個澡換身衣服啊?!”
“……”桑言又不懂。
但是小夥以為他是害羞,熱情的拉過他,“走,給你開個房間去,我幫你買車票!你放心!你身上有沒有可以換的衣服?……”說了很多,桑言就木木的跟著他走,直到進了一棟樓,小夥拿著什麼卡寫了些什麼,台子裏麵的姑娘說了聲“一百塊”,小夥回頭看他他才醒過來,著急的掏錢遞出去。
拿上一張卡往電梯走時,他又回頭,覺得自己又懂了一樣東西。
電梯外麵他不解了半天,可是小夥幫他買火車票和衣服去了。他木然的站在外麵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直到身後一個女孩子過來摁了個五層,回頭看了看桑言,搭話,“你幾層?”
桑言搖頭,女孩子看了看他手裏的房卡,“也是五層啊,我們一層。”
桑言再低頭看放卡上的5028,覺得這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進去後,女孩朝他說,“卡給我劃一下,我的忘帶下來了。”
桑言遞出去,看著那個女孩子拿著那卡在電梯那邊的摁鈕上刷了一下,再又遞給他,“謝了啊!”
“不用謝。”那個女孩說的是普通話,桑言卻隻會說方言,聲音很小,女孩也不在意,到了樓層率先走出去,往右拐,“你的房間在左邊,小帥哥再見了啊!”
多虧這個女孩子又加了這麼一句,桑言才知道往哪兒走。
看了房門上的數字,找到了自己的5028,問題又來了,他不知道怎麼進去,走廊裏打掃的阿姨路過,“怎麼了?”
他拿著卡看著那個阿姨,阿姨了然,拿過他手裏的卡,往裏一|插,“這樣就好了!”
說的又是普通話,桑言想著剛剛女孩子的話,生硬的用普通話說了“謝謝。”
進到房間裏,又是一番新天地,他坐到床上,把孩子放下來,環顧四周,不知道下一步應該做什麼。
直到小夥敲門回來,問他怎麼不洗澡,他才知道那個叫做衛生間裏的類似於蓮蓬的東西是洗澡用的。小夥人特別好,幫他買了車票,之前小夥問他家是哪兒的,他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隨便指了地圖上的S市,小夥還羨慕道,“大城市的啊!”於是這會兒就買了去S市的車票,“車票是明天的,你不著急,睡一覺再回去,這衣服我就在路邊小攤買的,你回家再穿好的吧!”
“謝謝。”
“謝啥!我們那地方偏,一年到頭都難得看到個外地人!那我走了啊,我任務完成了!”
桑言聽他說要走了,急的要拿錢給他,小夥有點氣,“這是幹嘛?!我幫你可不是為了錢!”
“對不起……”
“行了,都說你們那兒的人事兒多,還真是的,我走了啊,我不氣!”
桑言目送小夥離開,渾身突然沒了力氣,癱倒了床上,半晌又笑了起來,來到這裏的第一步,很成功,不是嗎?
他轉身趴在床上看著熟睡的小孩,“以後你就做我女兒吧,叫什麼名字呢?孟多忻葉?嗯,就叫孟多忻葉,姐姐喜歡葉這個字……”沒人在的房間裏,放肆的說著寨子裏人才懂的話語,三天來第一次的完全放鬆。桑言和孩子一起睡的渾天又暗地。
由於來到這裏的第一步太過順利,順利到讓桑言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期待與喜愛之情,相信這裏的每個人都是那麼善良和好心。
所以第二天洗好澡穿好新衣服的桑言,喂飽小葉葉,朝氣蓬勃的走出了那家旅店,往傳說中的火車站走去。盡管是路邊攤上的衣服,但世上就有那麼一種人永遠都是他在穿衣服,洗幹淨的桑言,頭發乖順的被風微微吹起,看的好多路過的大媽小姑娘發了呆,所以說有些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他這樣長相的人,似是注定了就要被很多人注視。
桑言對這個世界的第一次不解就是那次火車上,火車開了很久,快24個小時,但他是第一次坐,充滿好奇,還能堅持,就連懷裏的小葉葉都像是知道他們的特殊處境,基本不吵又不鬧,安安靜靜的睡覺和喝奶。
下了火車他打算買一張地圖時,掏錢發現原本放著的錢全部不見了。他呆愣在擁擠的人群裏,花了好久才明白那些錢被偷了,他又翻裹著葉葉的小包裹,都絕望了,藏在裏麵的所有金銀全部都不在了。他回想,想到了車上和自己格外親熱的一個女人,隻有她接觸到了自己的身體,那時他以為是她喜歡小葉葉,放心的把孩子給她抱了會兒。
誰知就那麼一會兒,他在這世界生存的所有資本都沒了。
後來很久之後桑言其實都不記得當時自己具體是有多絕望了,但那時的他還未對這個世界失去希望。他翻出自己脖子上的掛墜,那是自己族長兒子的象征,金製的蠱蟲,從小便掛在脖子裏的。最後手一重,拽下了他,冷靜的出去問金店,卻沒有人理他,都拿看神經病的眼神看他。
他左問右問,有個人指說哪裏有家當鋪,他步行走了很多裏路,懷裏的孩子餓了不停在哭,他走到最後差點跟著孩子一起哭。自己以為是的強大在麵對現實的時候,果然什麼都不是。找到小巷裏的那家店,老板看了看他的掛墜,取了一千塊錢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