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悄無聲息地從屋頂滑落,掠過樹梢,給天地蒙上了一層黑紗。
燈,一盞一盞地亮了,仿佛隻在一瞬之間,將璀璨染滿了整個黑夜。
落地窗外是這座城市最美的風景,在這裏可以俯瞰幾乎整個城市的夜色,華燈初上時分,人潮熙熙攘攘,城市的夜生活還未上演,而閃爍的霓虹卻是狂歡最好的前奏。
窗外的車水馬龍更襯得這座寬敞精致的頂層複式靜得讓人發毛,落地窗前的女人安靜得像一尊雕像,若不是清淺的呼吸,幾乎要讓人懷疑她是否還活著了。
刺耳的電話鈴聲劃破了一室寂靜,也驚醒了正在直愣愣發著呆的女人。
怔怔地望著響個不停的電話,她的眼神複雜,似乎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猶豫再三還是接起了電話。
“喂——”訥訥如蚊的細小聲音帶著一絲幹啞和茫然。
“怎麼這麼久才接?”男人一貫清冷的聲音有著淺淺的不耐,完全不給她任何解釋的機會,語速很快,情緒平靜,“明天一早的飛機要飛歐洲,今晚要開會,就不回去了。”
她捏著話筒,覺得耳邊的聲音又陌生又熟悉,恍如隔世。
究竟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
一向不懂哲學的她,聽著男人的聲音,又開始神遊太虛。
“季青淩,你在聽嗎?”男人察覺到對方的沉默,嗓音還是那麼平穩,可她卻可以想象他在電話那頭皺著眉頭的樣子。
對於她,他永遠沒有多少耐心。
“我知道了。”她慘然一笑,聲音卻像是從天外飄來的。
男人察覺了她的不對勁,微微一頓,似乎有些抱歉,“我會盡快回來的,你要是一個人在家害怕,就去你爸那裏住幾天。”
“我明白。”
大概是聽出她話裏的敷衍,男人有些許不悅,不明白自己這位新婚妻子好端端地鬧什麼脾氣,她不是一向聽話懂事嗎?明天的商業談判至關重要,他為此準備了很久,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安撫她的情緒,一切都等他回來再說吧。
掛掉電話的女人看著自己在落地窗上的倒影突然笑了,笑容很詭異。
窗上映著的自己披著小波浪卷的中長發,圓潤的臉盤上有著幾個明顯的青春痘,身材豐腴,雙眼無神,看上去就是一隻平凡的醜小鴨,這已經是她十年來最好的狀態了,和之後自己的臃腫萎黃相比,至少現在她的臉上還有紅暈和膠原蛋白。
但就算是這樣的自己,也隻是一個放到人群裏找不出任何特色的普通女生,他那樣優秀的男人怎麼可能看得上?
自己當年究竟是吃了什麼迷藥,竟會一廂情願地認為他會愛上自己?
其實一開始她就知道他娶她是父親的安排,可是看多了偶像劇和那些女主角傻白甜的愛情小說,她始終對那種夢幻般的愛情還有希望。
而現在的自己總算是徹底明白了,如果不是父親提出的商業聯姻救了他父親留下的公司,他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娶自己的,這樁婚姻自始至終都隻是利益的結合,隻有單純到蠢的自己當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