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出生(1 / 1)

舊上海,1900,夏。

柳春班的後台裏麵傳出了一聲洪亮的啼哭聲,隨後而來的是一幹人的驚叫怒罵。原來是台柱子花旦鵑娘小產了。其實鵑娘已經不算是台柱子了,為了掩飾自己不便的身形和動作,她借口生病躲了幾個月,其實2,3月不上台的她早就被人忘記。戲子的生活遠不比一般人好,受人歧視不說,還飽受欺淩。鵑娘記得她的師傅說過:“當戲子,如果不成名角,就一輩子都要招人唾棄,永遠都是下九流。“鵑娘不是名角,卻也小有名氣,所以要在上海灘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生存下去,她選擇了另外一條路子:榜有錢人家的少爺。鵑娘

之所以還能這麼做,是因為她還有一張不錯的臉皮和一顆還算聰明的腦袋。不過,這回小產卻是一個意外,是她沒有想到的。

懷孕的跡象是在5,6個月以前出現的,那恰好是和白家的獨苗少爺一夜風流之後。鵑娘有反映的時候剛好是在一年的年關時,那是戲園的淡季,也就沒有什麼活。但是她還是很緊張,因為一旦被班主發現她有了別人的種,那就不是打個一,兩頓可以解決的了,怕是連吃飯的地方都沒有了。答應了班主做妾的鵑娘在新年的爆竹聲中微微發抖,為了她的生計和好不容易換來得地位,寒風吹動她的衣衫,整個人顯得是那麼的消瘦和脆弱,鵑娘那一年才16。

小產的後果對於女人來說是很痛苦的,許多女人是為了孩子的死,但是鵑娘卻是害怕孩子不死。在茅房的地板上躺著的小生命還緊緊地閉著眼,手腳也還是緊緊蜷縮的,甚至是臍帶也還沒有斷掉,呼吸也越發的微弱。鵑娘看著自己的骨肉,原本緊張的心在小生命的一舉一動中逐漸放鬆下來。輕輕抱起孩子,用手絹把孩子臉上的汙物擦拭下來,又把孩子嘴裏麵的黏液用手摳出,擦幹。於是乎,孩子在呼吸暢通的情況下發出的第一聲啼哭卻是驚天動地的,和他早產兒的微小身軀簡直不成正比。鵑娘抱著他,一臉的驚慌和害怕,又不狠心把他順手扔進茅坑。等到園子裏麵的人來了,發現她裙子下擺的血跡和懷中的胎兒,不由得大聲呼喊起來。

班主在得知以後也急速趕來。他是個年過不惑的男子,卻已有了三房姨太太。現在的他是滿腔的怒火“還想著年末又能有一房小,卻是個被人玩過的破鞋,得虧我還把你捧紅,讓你登台。x你媽的小賤人,看老子不弄死你!”來到臭氣薰天的茅房外,這裏已是擠了一幹人了,大多是在班裏麵打下手的雜役和短工,也不乏個把看熱鬧的客人,看來前台的戲已是演不下去了。撥開眾人,看見一地都是血跡和水跡,血腥味和茅房的味道混在一起,聞起來尤其詭異,更讓人反胃。班裏麵的老媽子張媽正在為孩子清理身體,鵑娘也站在一旁。臉色慘白的她看見眼前怒火衝天的男人,不禁顫抖起來,沾了血跡的裙擺隨著人一起抖起來,若不是在茅房裏麵,也是讓人我見猶憐的。男人卻已經狂暴起來,自然是忽略這一點的,“啪”的一聲,一個巴掌把鵑娘抽到了地上,又有血液順著裙擺向下滑落,但是鵑娘隻有忍著痛跪在地上。

“班主,您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帶著哭腔的聲音絲毫沒有讓男人動搖

“啪”又是一個巴掌落下,還沒等鵑娘回過神來,劈頭蓋臉的毒打便接踵而來。一時間,柳春班的後台裏麵亂成一鍋粥,女子喑啞的哭喊聲夾雜著重創肉體的擊打聲籠罩在整個園子裏,時而傳來的嬰兒哭聲更是讓人好奇不已。前台的戲就此被打斷,客人一波接一波的湧向後台,雜役們攔也攔不住,隻得任其向著後台禁地湧去。

張媽眼見鵑娘快沒氣兒了,隻得向著班主求情

“班主,再打就打死了,您行行好放過她吧,她才16啊!”

“你還要說是不是?再說我連你一起打!”

人群中有人看不下去了,也跟著說:“快死啦!就算啦吧!”

然而男子卻沒有因此住手,依然暴打鵑娘,狠狠踢著那看起來鮮血淋漓的身體。女子不再有哭聲,連□□也不再有,已然昏死過去。男子在發泄完之後終於停下了,喘氣連連,看著置身於血泊中的女人,眼露厭惡。

“來人,把她抬回房裏,還有那個小孽種也一並帶來。”

隻有張媽知道這番話的含義,因為年前也有一個姑娘是叫這樣打死的,班主同樣說了這樣一番話,但背地裏卻是讓人抬到亂墳堆裏麵扔了。50多的老女人臉上顯示出一臉的驚慌,抱著孩子的手也漸漸緊起來。眼見著班主用命令的眼神看向她,她惶惶地交出孩子,同其他下人走出了充滿血腥的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