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個七秒(1 / 2)

1995年的盛夏,天熱得連蜻蜓都隻敢貼著樹蔭處,好象怕陽光傷了他們的翅膀。而小小的候車室,卻像鄉裏趕集的日子,人流中數農村人多,一個年輕的村姑在人群中,畫著廉價的口紅。那邊一個鄉村老奶奶死死捏著手中的車票,看樣子是怕丟了吧。小孩子們緊緊跟在大人後麵。此時你幾乎看不到一個不急的人,趕車的人都知道,要想在這個小站擠上火車,不出幾身汗休想。隻有坐在角落裏的田玉柏,似否與這一切無關,他正在想著自己的名字,這幾個字沒有一個是他喜歡的,因為他覺得太土了,最不喜歡的就是“田”字了,但沒辦法,因為他生在姓田的人家,至於,“玉”嘛是田姓人裏麵的一個字輩,這也是沒辦法的。但“柏”呢,這又是為什麼?後麵聽村裏的老人說,他八字裏五行缺“木”,為了好養,才起了一個“柏”字,這樣看來,他更是沒辦法了。看來這是上天注定的了,難道上天注定還不夠大嗎?隻有他沒這麼認為。這不,盡管他上的是全縣最好的高中,盡管他的成績在全班名列前茅,今天他自己做了一回主,在他問正田裏犁田的父親要下星期的生活費,而父親拿不出之後,他就悄悄地做了這個決定,自己要外出打工,闖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空。於是,趁中午休息的時間,他來到了這個小站。小站進候車室是不用查票的,所以他混了進來,並決定混上車,因為他知道,自己手裏隻有5塊錢,而從HuN的鄉村到GD,這錢是遠遠不夠的,他現在剩下的隻有滿腔的熱血,和一口袋的惆悵!但他不怕,因為他相信,他的命運握在手自己手中!經過一番肉體和肉體激烈的摩擦後,他到底還是擠上了車。也是他離開課本後的第一次竟爭,看著那些沒有擠上車的老人和小孩,也讓他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不公平。盡管在擠車的瞬間隻有短短的七秒,但他似否窮盡了一生的力氣。“車票看看!”在他還沒有從剛才的思緒中回過神來,一雙銳利又不失和藹眼睛並著溫和又不失嚴厲聲音一並向他投來。這麼快就查票了,他驚慌失措,又不得不假裝從口袋裏掏了掏。這個動作是他早就想好了的,隻是現在做起來有點生澀,因為他從沒這麼做過。“不要告訴我,說你的票丟了哦。”聽到這話,田玉柏怯生生的抬起頭,瞄了瞄說話的這個人,年紀不大,可能二十七八左右,長得很好看。至少比鄉裏的婦女都好看,不是他看不起鄉裏人,因為這個女人,穿戴整齊,雖有點淡妝,但不庸俗,也許是製服的襯托,給他的是一種高貴的感覺。隻是目光有點讓他害怕,因為那是一種幾乎可以看穿你心底的那種,主要還是這種目光不冷不熱,但又讓人害怕。盡管田玉柏從未踏上過社會,但他天生就對目光敏感。“我……”田玉柏剛想主點什麼。“不要說了,跟我到乘務室來。”女人沒等他把話說完就打斷了,因為她好像知道他要說什麼了。“嗯”田玉柏隻好跟著她後麵走。進了乘務室,田玉柏才知道,坐火車為什麼要買票了,因為火車的空間實在太小了,而中國的人又那麼多,不用買票的話,那裏裝得下這麼多人。(其實當時他的想法很可笑,那裏光是人裝不下,如果沒有錢鐵道部那麼多人,那麼多設備怎麼能運作呢?你以為國營企業就光是為人民服務的啊),“把門關上!”女人(請見諒我在這裏把我們的乘務員叫女人,因為當時在田玉柏的心裏,這個就是他見過的最能稱得上女人的女人)還是用那種見怪不怪的口氣淡淡說道。田玉柏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她應該是很累了。於是,他小心地關上門,這讓他很不自在,第一次和一個他認為是最有女人味的女人共處在這麼個狹小的空間,女人身上散發的陣陣幽香,讓他這個懵懂的少年心中,泛起絲絲說不出的怪味,有點愜意,有點慌亂,盡管他還不知道她會對他做什麼。“今年多大了?我看你長得眉清目秀地,白白淨淨的一個小夥子,怎麼也學外麵那些人騙票呢?”女人還是用那種不溫不火的口氣問道。“十六歲。”田玉柏一邊弱聲應道,一邊低著頭,用兩隻手玩著自己的衣角,好像那火車票是從他衣角跑了一樣。“十六,還是學生吧?”女人目光停在田玉柏的胸口上問道。“沒……,不上學了。”田玉柏趕忙辯解道。“在逃課,對吧。還裝,你的校徽還掛在胸口上。”女人淡笑道。“啊,”田玉柏急忙捂了捂胸口,心裏懊惱著,都怪自己太不小心了,這個都忘了摘了。“你想逃到哪裏去啊,身上帶了多少錢呢?坐火車是要買票的哦,這個你不會不知道吧?”女人還是淡淡的,很有韻味的問道。“我,我要到GD去,我隻有5塊錢。”田玉柏如實答道,他覺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教誨是對的,但是他當進還不知道,現在社會上還流行“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的說法。“啊,你膽子不小啊,5塊錢想到GD?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這回女人有點不那麼淡定了,因為她覺得這個小子的膽子實在太大了“到前麵那個站下車。”“我……,不能下車”田玉柏壯著膽子低聲說道。“什麼?”這回女人的聲音提了一音階,她覺得這不子太狂了,“不能下車?什麼意思?難道你上這車,還有人拿槍逼你不成?”此時,田玉柏從這女人的眼神中讀出了一絲怒意。七秒鍾,絕對隻用了七秒鍾,他撒下了人生的第一個大謊言。“姐姐”盡管田玉柏從小到大都不會刻意的去討好哪一個人,但這次他絕對是用了書中看到那些橋段,很用心的叫了這一聲,因為他知道女人都喜歡別人把自己叫年輕些“我真的不能下車,因為我不是逃學,是的,我是在校學生,我也的確是剛從學校裏出來的,所以什麼都沒帶。那是因為我有天大的急事,我爸在GD打工,不小心從手腳架上摔下來了,現在在醫院,醫生說很嚴重,叫我趕過去。可能,可能,這是見他最後一麵了。”田玉柏說著,眼角還真擠出了一點眼淚,但他不是演員,他擠出的眼淚是因為著急,怕被趕下車。也是因為他覺得委屈,他恨他父親沒本事,連他上高中的費用都供不起,因為他知道,為了供他上高中,家裏已負債累累了。但盡管這樣,但他還是恨他父親,因為他覺得,他就是沒本事,班裏很多成績比他差的同學,從來都不會為學費和生活費發愁,隻有他最怕開學了,盡管學校已減免了他的一半學費,但每期開學,父親不是會欠學費。讓覺自己的同學和老師麵前很沒麵子,總覺得比別人矮一截。所以,他撒這樣的謊,雖然有點過意不去,但還真是有點想報複自己的父親。他說話的時候,女人很認真的審視著他的表情,然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她可能覺得一個孩子,如果沒有遇到這麼大的事,是不會有這麼大的膽子的,更不會流淚了,她確信,他不絕對不是演員。“你在這裏等一下。”由於空間狹小,女人淡淡的丟下這句話便側著身子,從田玉柏身邊擠了出去。她這一擠,她可能習以為常了,因為火車上人本來就多,人擠人是很正常的事,但田玉柏可沒這麼想。因為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他認這麼女人的女人用胸部擠過,而且,更何況這個女人不散發著讓他要命的母性的幽香。我敢保證,他們這麼近距離的接觸,包括田玉柏發呆的時間,絕對隻有七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