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已瘋,其子業已夭折。後位空懸之下,張雨茹自然成為毫無爭議的後繼之人,宇文端化自然也有此意。可是這順理成章的事情,卻被太後朱氏強烈反對。
無奈之下,冊封張雨茹為新晉皇後的典禮隻得一拖再拖。正當眾人都以為張雨茹會氣急敗壞的時候,張雨茹卻表現得極其平淡,甚至將伺候太後於病榻之側的工作接了過來,任朱氏如何冷清相待,都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
其謙和包容的態度,無不讓人臣服。
不知不覺,夏天已過,又轉深秋。
張雨茹與往常一般將參湯端到太後床榻前,想要侍奉她喝下。朱氏冷冷一瞥,如往常一般不為所動:“不勞煩靜妃了,便放在這裏,讓她們伺候就好了。”
聽了這句話,張雨茹微微一笑,索性便將湯碗擱置到托盤上,讓暮然端了下去:“太後這又是何苦。據妾身所知,這參湯你可從未喝過一口,通通拿去倒掉了。也難為太後您忍了這麼久時間了。”
“你這是在責怪哀家嗎?”朱氏一愣,被人如此直白的揭穿,反倒是讓她不知該做如何反應了。
“怎麼敢。隻是剛剛在給母後吹涼那參湯的時候,妾身便一直在想。這皇後自初夏得失心瘋以來,怕是有兩三個月了吧。也不知道太後可去悄悄看過,現下的皇後娘娘,是個什麼模樣。”
張雨茹的一句話,果然引起了朱氏的注意。雖然她並沒有急著回話,可眼神已經落在張雨茹的身上良久,隨著她的身影四處遊移。
這眼神何其灼熱,就算張雨茹不回頭,也能想象得到,太後是何其怨憤。
“靜妃這是在憐憫皇後,還是別有深意?”朱氏眼睛微微一眯,依舊坐在床榻間,不見有任何激烈的反應。
“臣妾隻是覺得,太後真是用心良苦。這邊一直忙著給皇後娘娘治著失心瘋,那邊則在暗中傳信給江南朱家,想要挑選氏族中拔尖的女子來入宮選秀。沈嬤嬤這兩日鮮少見著,估計便是去辦這件事情去了吧。”說到這兒,張雨茹還特意左右看了看,偌大的一個房間裏本來就隻有她和太後二人,又何需她如此,分明就是故意而為之罷了。
“便說你為何今日特意前來要伺候老身,原來是要說這些個話。”太後朱氏冷哼道:“可惜沒有讓皇兒瞧見你的本來麵目,實在是可惜。”
“本宮的本來麵目。”張雨茹歪著頭想了片刻,忽然轉過身來,一步步靠近太後的床邊:“說到本宮的本來麵目,太後果真是識得的嗎?或許,太後知道的,還不如皇上多。”
“你……”隨著張雨茹的臉越來越近,太後的神色變得驚疑不定:“你到底是誰?!”
“太後不是已經猜到了嗎,又何需再問。”張雨茹垂下眼來,一麵薄紗依舊遮住了半邊臉頰,讓人瞧不真切:“臣妾隻希望太後能夠好好養病,旁的瑣碎之事便不要再想了。至於朱氏那邊,妾身已然去信與朱大人,他自然會知道分寸的。”
“你?!你這個妖婦,都與允堂說了些什麼!!”太後聽罷,甚是憤恨地捶著床板。
“據實已告,關於皇後生了個怪物,關於皇後已經瘋癲,關於皇上已經有後位屬意之人。還有太後您的病情,也一並告知了。”說到這兒,張雨茹忽然將臉上的麵紗揭了下來,抬眼看向朱氏。
正是這麼一眼,便讓太後頃刻間呆愣當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張雨茹看著她的表情,不覺好笑,抬手緩緩撫過自己臉上的那道疤痕:“太後是不是被嚇著了,這麼長一道疤在妾身臉上,也難怪太後會被嚇著。皇後好計謀啊,不過是散播了些瘋言瘋語,便讓衝動偏執的萬妃替她清除了絆腳石。這道疤,拜她們所賜。當然,若是沒有太後的冷眼旁觀,她們也不會這麼順利便大功告成了吧。”
“你……你果然是回來報仇的……哀家要去告訴皇上,哀家要去告訴皇上!”聽了張雨茹的話,太後激動異常。
張雨茹見狀,又是輕輕一笑:“太後又錯了。臣妾是誰,皇上一開始便都知道,古人常說,以色侍人,色衰而愛弛。可皇上在臣妾一無所有的情況下還不變初心,可見本宮在他心中的位置。太後不覺得,這若是傳了出去,應該是一段佳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