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當還是早早地醒來了。盡管環境有所改變,但早起晨練的習慣早已深烙在他骨子裏。
由於不清楚姑媽和姑父的作息情況,他醒來後倒沒馬上起身活動,而是靜靜地在床上躺了會。直到聽到房間外有動靜了,他才小心地從床上下來,輕步走了出去。
屋外,一個穿著白汗衫的男子,正站立著,拿著一條小皮管,給花草澆著水。他側臉的輪廓在微暗的環境裏顯得很柔和,動作悠閑而自在,輕甩著手上的皮管,水流在半空中劃出一條優美的白線,然後散落開來。
感覺林當漸漸走近,男子回過頭來,正是林當的姑父何書明。見是林當,他眼裏閃過一絲驚訝,笑著說道:“小當,你醒啦!”
不同其他人,一直以來,何書明都叫林當叫“小當”。
林當點點頭,卻不出聲,隻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
何書明見他如此,也沒多說話,回過頭,手指輕捏管口,水流驟急,劃出一道高高的弧線。
靜謐的早晨裏,水聲輕響,枝葉輕拍,點點晶瑩在其間躍動著。一高一矮的兩人,皆站立不語,安寧的氣息彌漫身周。
何書明是個喜歡花草的人。門口不過一米來寬,三米來長的小廊,除了出入的地方,都被他有效地利用了起來。高處擺盆,低處圍圃,疊翠層層。小小的空間裏,倒是一片生機盎然。
何書明又到底算不上那種實在的愛花人。何時起,就有意無意地在這邊添種些花草,他卻是不大記得了。比之其他愛花人,對於對所種的花草,他顯得有點不大負責任——這些小植物一直都被隨意地放養著。所幸他所種的都是一些好養活的植物——不好養活的都淘汰了,隻不過也因此少了些嬌豔的色彩。他倒也不太在意,到底說來,最讓他歡喜的還是那片片青翠裏所蘊含的那種勃發的生命力。
而給所種的花草澆水,倒是他每天清晨必做的活。早早起來,感受著晨早的清涼,給眼前的花草洗去枝葉間的灰塵,讓它們煥發新彩,倒也是一番享受!
眼看都澆得差不多了,何書明將出水的開關擰緊的,放好皮管。
“這麼早就起來啦!不睡久點麼?在這邊睡著不習慣麼?”他溫言向林當問道。
林當搖搖頭,說道:“沒有不習慣。我要起來打拳,就起早點。”
“打拳?”何書明頗為好奇地問道,“小當,你還會打拳啊!”
林當點點頭,又搖搖頭。何書明在旁看著倒是一頭霧水,靜待下文。
林當卻沒接著說話,徑直走向遠外的闊地,站定。
何書明也跟了上去,在離林當不遠處站著,準備觀摩小男孩的拳法。
林當動了——
幾招怪拳連出,腳步或急或緩,在數米方圓的空地上挪騰著。
何書明初一看,饒是他閱曆不淺,自認頗有涵養,瞬時也被眼前的情景驚到了。他未曾聽聞林當有向誰學過功夫,本是想著一個小孩子,多是學著電視裏的人物耍上幾招而已。
“但是,電視裏也沒有這麼怪的功夫吧!”何書明想著,微張著嘴,卻不知說什麼才好了。
定了定神,何書明再細看了一會,卻似乎看出了些門道。
拳法很怪,出手和腳步沒什麼規律可循。但是,林當打得很認真,也很自信。從他嫻熟的動作看來,小男孩花了不少功夫在上麵。而且,當何書明靜心慢慢看下去的時候,他卻發覺,這怪異的拳法卻讓林當耍出了一種異樣的美感!
沒錯,是美感!
何書明這一刻都以為自己感覺錯了,但這感覺又是那麼真切……而且,當他心神漸漸被吸引著,集中注意力去看林當的動作時,他發現自己的氣血也似乎漸漸被眼前小小的身影給帶動了。
他竟有點亢奮了——
突然,何書明哈哈笑了起來,說道,“看我也來耍上兩把——”
他腳步一移,和林當拉開些距離,稍稍站定,擺了個太極的起手式。這些年,國家提倡健身強體,太極拳也被推行開來。他見著其動作輕緩,跟自己性格頗合,也學了幾手。隻是他好靜,平時也不常打。
或許是比較興奮,他的這趟太極拳打下來,卻少了綿柔舒緩的氣息,反是舞得虎虎生風。一趟太極拳打下來,感覺還不盡興,他又打了一遍。這會兒,他也不大顧忌合不合出招規矩,隨性出拳落步,也大有學著林當般亂舞一通的趨勢。
待最後緩緩收手站定,何書明已出了一身汗,卻感覺心中分外暢快,好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