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睛。
眼前是藍汪汪的一片。
我嚐試移動了一下手臂,皮膚在藍色液體作用下顯得很詭異。
我努力在這片半透明的藍色液體中掙紮,大約過了三秒,我才意識到自己被困在一個玻璃器皿裏。
圓柱形的玻璃器皿,裝滿了半透明的藍色溶液。
裝著赤身裸體的我。
我想要逃出去,揮舞著拳頭砸在器皿的屏障上。拳頭在接觸到玻璃層時因液體的作用而滑開了。
我沒有放棄,而是捏起拳頭再次砸了上去。
就這樣敲擊了半晌,我感到有些疲累,於是開始張口呼吸。
在我呼吸的時候,大量藍色溶液湧進了肺部。我並沒有感到不適,隻是單純的感到怪異。我現在才意識到自己似乎長久以來都在這個容器裏待著,就像被浸泡在福爾馬林裏麵的標本。
我為自己這個想法感到作嘔。於是加大了手上敲擊的力度。
喀嚓。
微不可察的聲音,但我還是注意到了。
下一瞬間,整個玻璃器皿都爆裂開來。我隨著液體的湧動而被卷落到了地麵,我用手臂支撐起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
這是一個完全密閉的房間。
或者說,一個更大的,金屬的容器。
金屬材質的牆壁,金屬材質的天花板,甚至同樣金屬材質的地麵。
整個房間都是由同一種金屬搭建而成的,而且沒有任何可以觀測到的縫隙。
我冷靜地觀察四周,除了最中央已經被自己打碎的玻璃器皿之外,便隻有冷冰冰的金屬牆。
我走向離我最近的一塊,舉起拳頭,砸下。
拳頭傳來鑽心的疼痛。
我咬緊下唇,又是一拳。
金屬牆壁沒有任何反映,而痛覺神經已經開始向我的大腦發出抗議。
我沒有理會疼痛,甚至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變動,而是繼續舉起拳頭,然後用盡氣力砸下去。
整個房間中,隻剩下肉拳與金屬碰撞發出的沉悶響聲。
持續了很久。
……
嘭。
嘭嘭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拳頭上的血都淌了一地。鮮血順著胳膊滴到大腿上,然後順著大腿染紅了金屬的地麵。
疼痛還在繼續。可是我已經麻木了。神經中樞就好像是完全免疫了痛覺,但是那陣鑽心的劇痛卻仍然通過神經中樞傳遞到我的大腦皮層,就像是拳頭的每一次揮擊都砸在腦袋裏麵。
震得耳朵嗡嗡巨響。
但是我看到了成果,金屬的牆麵如今已經凹下去一大塊,它似乎並沒有想象當中的厚。
我告訴自己,再過一會兒,它就會破裂。
……
一片荒蕪的土地。
遠方,飛過幾隻食腐的鳥兒,它們鑽入厚厚的塵埃當中,消失不見了。
這裏看不到太陽,能夠看到的隻有厚厚的輻射塵。
放眼望去,除了幾顆枯朽的老木,便再無其它植物。廢棄的汽車殘骸被隨意地丟棄在路邊,半截埋入了塵土,汽車上斑駁的鏽跡仿佛在提醒這個世界……
腐爛了。
……
一塊平坦的沙地,忽然輕微地震動起來。
沙子緩緩地下陷,緊接著又有什麼東西湧出來,下一刻,一隻血跡斑斑的手掌從沙坑深處升起,然後按在沙地上。
然後是另外一隻。
……
我終於看到了天空。
我拍落身上的沙土,抬著頭仰望天。我能看到的隻是一片灰蒙蒙的塵埃,和塵埃當中若隱若現的光芒。
我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我說不上到底有哪兒不對勁。
大概是記憶裏的天空並不是這樣,可是記憶裏究竟有著怎樣的天空,我不知道。
因為我腦子裏空蕩蕩的,什麼也記不起來了。
我是誰?為什麼會被浸泡在藍色的溶液裏,然後封存在一個金屬房間中深埋大地?
我看到的天空,為什麼會是灰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