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是年,朗國災荒,牲畜瘟死無數,餓殍千裏。寧國歌舞升平,國泰民安。

郎國都城開羯外便是最南的關隘燕支和雲朔。

開羯最出名的酒樓呼貝樓,有最幹烈火辣的燒刀子,也有最香醇馥鬱的女兒紅,有最肥美的手把肉,也有最地道的三杯子雞珍珠筍,有奶皮子,更有馬蹄蓮蓉,真正是一網打盡南北客,行人駐馬聞香來。

茫茫草原上,牧民隻能就著積雪啃死馬肉山野菜;但呼貝樓裏貴族滿座,食不厭精。

傅懷川賞了門口那個神氣活現的堂倌兒一錠銀,將幾個貼身侍從留在一樓吃飯,自己走上三層雅座臨窗而坐。帶著溫和的微笑,點了幾個菜和一壺酒,興致盎然的看著窗外風光。

寧國的春天來得早,人們已經換上了薄薄春衫,都城靖豐一派熱鬧豐足的氣氛,而朗國,還是冰霜嚴寒,窗外正飄著蒲扇大的雪花。正慨歎間,聽堂倌兒笑道:“這位爺,到了飯點兒啦,人多得緊,讓這位公子跟您拚個桌兒吧!”話音未落,一人已經坐到了對麵,笑道:“叨擾!”

抬眼一看,是一華服少年,一身黑色貂裘,麵容玉雕也似俊美,略顯幾分稚氣,大雪天裏偏還握著一把折扇,看來定是富家紈絝子了。

傅懷川笑道:“不叨擾,剛好在下一人喝酒也是無趣。”

少年也微笑,眼神銳利如刀,卻漫不經心道:“怎會無趣?四野王殿下千裏迢迢來到開羯,正可以瞧瞧這山川壯美,以圖將來跑馬朗都,正是人生至大樂事呀!”

傅懷川飲一口燒刀子,揚眉笑道:“公子耳目聰敏,在下佩服。不過在貴國天子腳下說出這等話來,就不怕惹來是非?”

傅懷川是當今天下第一名將,寧國開疆拓土的四野王,少年成名,十三歲時就跟隨當今皇帝傅東平東征西討,統一了散亂的中原各小國,不獨坐擁中原,更是以之為腹,繼續向周遭深入,吞並東遼,奪取西州。

傅東平膝下六子一女,傅懷川行四,封四野王,深受器重。近兩年來,傅懷川已經很少領兵,而多居朝堂。

此時傅懷川揚眉抬頜,窗外朔風乍起,大雪舒卷,竟是不可抗拒的霸氣逼人而來。

在他深邃銳利的視線逼迫下,少年卻是一副懶洋洋的模樣,笑道:“三年前在下曾見過野王一麵,當時涼州邊關戰馬奔騰,月色如刀,野王也是這般氣吞山河,在下心中仰慕之極,哈哈。”

涼州向來便是中原塞北兵家爭奪之地,傅懷川兩次擊退朗國的大軍征伐,牢牢占據涼州,從此涼州成了寧國最遠的邊城,並可以之為據點窺伺燕支關,而朗國不得已則向中原退了一步。

朗國諸將深恨傅懷川之餘,也對其人深遠開闊的戰術,令人驚異的魄力膽略心下暗服。

在朗國任何一個地方提及涼州,都是對朝廷的羞辱,但此刻少年提起,卻是催傅懷川的命了。看著眼前少年誌得意滿的狡猾表情,傅懷川忍不住笑道:“多謝公子謬讚,敢問尊姓大名?”

少年刷的打開手中描金桃花折扇,烏黑狹長的鳳眼微挑,笑嘻嘻的說道:“在下的尊姓大名現在自然不能告訴你,傅大將軍,我們日後定會有莫大交情。”

傅懷川飲盡杯中酒,笑道:“既如此,傅某也不打擾公子清靜了。就此告辭。不過傅某這次來貴國,正是以寧國使者身份光明正大前來贈糧,倒叫公子操心了。”長身而起,微笑作別。少年也不客氣,歪在椅子上笑道:“傅大將軍好歹把帳給結了吧?在下就不遠送了。”

傅懷川微笑道:“那是自然。”

出了呼貝樓,傅懷川叫過隨身侍從君安道:“三樓臨窗穿黑貂的少年,查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