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戴著銀質麵具的男子身材高大頎長,他在承陽王還未走到他麵前時,就向承陽王行禮,“父王!”
“策兒。”承陽王臉上帶著慈父般的笑容,連忙身上去攙扶他。
承陽王的幕僚們也紛紛向戴著銀質麵具的男子行禮,皆稱呼他為“少公子”。
承陽王領著戴了銀質麵具的男人走到軒窗前,一把推開緊閉的軒窗,父子兩人住在酒樓的第三層。從高往下俯瞰,將整個汴梁城一半的夜景盡收入眼底。
“策兒,咱們父子兩這三年多來,像兩條狗似的被人攆來追去。可……咱們明明姓百裏。幾百年來整個明楚國都是咱們百裏家的人。現在屬於咱們百裏家人的江山卻被慕珩那個欺世盜名的竊國者搶去了,父王真的是太不甘心了。”
窗外,月明星稀,歲月靜好。
屋裏,承陽王言語裏有著克製不住的憤怒,但他回頭看了看自己身側站著的男子時,眼裏漫溢上無限的期盼來,“現在,咱們的敵人慕珩也和咱們一起在汴梁城呢。策兒,你是父王最看重的孩子了,父王也把複國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戴著銀質麵具的男子輕點著頭,“父王,你想讓策兒做什麼?”
“做出雲國的駙馬!”承陽王語氣裏已經又是抑製不住的激動了。“隻要你成了出雲國的駙馬,再加上父王這幾年在明楚國裏的鑽營,咱們父子聯手,一定可以把慕珩從皇帝寶座上趕下去!”
戴著銀質麵具男子聽後,稍微沉默了小片刻,然後才點頭應下,“策兒一切都遵照父王的安排行事!”
有了他這樣的一句話,承陽王心情激蕩,一下子拍著他兒子的肩膀,父子兩一起展眸望向窗外。心中皆是生出一種豪邁的激越感。
仿佛明楚國的天下最終又會落回他們百裏家人的手中。
忽的,夜空中有一顆流星拖著一道耀眼的尾巴從夜幕中劃過去。
在離承陽王父子兩住的客棧僅隔著一條街的某間矮小破敗的小屋裏,已經發了兩天燒的寧清揚從昏睡狀態中幽幽轉醒。
“薇娘,水……”整個人無比虛弱的寧清揚隻覺得喉嚨好似要冒煙了一般,他極為艱難的才從喉嚨裏擠出聲音來。
可並沒有人回應他。
不得已的,他隻能拖著病怏怏的身子從床榻上起身,走到屋子中央的桌子前,他想要給自己倒一杯水。可一提起茶壺才發現茶壺裏根本就沒有水。
緊閉的屋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屋外推開,昏暗燭光下,穿著破舊衣服的百裏子薇扭著她的纖腰走了進來。
看到寧清揚,百裏子薇下巴微抬,從鼻子裏發出一個“哼”聲來,睨著他的目光也是極為鄙夷的。
如果說三年多前,寧清揚眼中的百裏子薇是女神,那三年多的朝夕相處,讓寧清揚覺得百裏子薇簡直是女昌女支不如的賤人。
但落魄如他,一個窮酸秀才,還得靠著百裏子薇才能活下去。所以暫時還沒有和她翻臉。
可百裏子薇今夜的心情似乎極為不好,聽說慕珩在出雲國的她,心裏怒火滔天。
她一走進屋裏就陰沉著一張臉。寧清揚見狀,也不敢再讓她去幫他燒水了。
拖著虛弱的身子,他自己想要走到廚房處去燒水。但高燒不退的他身子實在是太虛弱了。一不小心就沒有拿穩手中的茶壺。
茶壺落地,碎裂成渣。
而就這麼一件小事,就像是引爆了百裏子薇心中的怒氣。她陰沉著一張臉,就破口大罵著寧清揚,“沒出息的窮酸秀才,當初你不是說到了出雲國你就可以出人頭地嗎?為什麼,三年了,你這個沒用的男人還整天靠著老娘當初身上帶著的錢財生活啊。老娘受夠你了,你怎麼還不快點去死啊!”
寧清揚在她的罵聲中,緩緩的低下頭,縮在袖子裏的雙手卻是緊緊的攥了起來。
他好後悔啊,後悔當初為了這麼個下賤的女人拋棄他在明楚國的一切。
見寧清揚站著不動,似乎沒有蹲下身收拾碎渣的行動。百裏子薇又幾步走上前,將寧清揚往門口的方向推著,“老娘算是看明白了,像慕珩那種英才,即使讓他當個太監他最後都有本事搖身一變成了皇帝。而你呢,你就是個窩囊廢。現在慕珩也來到了出雲國,和他一比較,你簡直給他提鞋的資格都沒有……你給老娘滾,老娘這裏以後再也不養你這種沒用的廢物了。”
在她罵聲中,寧清揚已經被他趕出了門口。
隨著房門“啪”一聲重響,寧清揚已經被她趕出家了。
還發著燒的寧清揚拚命的拍打著屋門,得到的都是百裏子薇最惡毒的唾罵。夜深涼如水,身上隻穿著一件單薄衣服的寧清揚不得已間隻得從家門前離開,在街上找了一處可以避寒的地方睡覺。
挨了一夜凍,第二天清晨。
寧清揚再回去時,才發現隻一夜之間,百裏子薇就已經收拾好衣服,自己跑了。
身無分文的寧清揚在家裏熬了一天後,身子愈加不舒服。等第二天拖著病軀想要出門尋大夫時,卻又差點被一輛急駛的馬車撞飛。
幸好那馬車的車夫在最後的關鍵時刻拉住了馬韁,才沒讓寧清揚被馬踩死。
馬車的車夫向坐在馬車裏的主人稟告了這件事情,車簾被一隻手掀起,馬車裏坐著的人看了一眼已經昏迷過去的寧清揚,便命人將他帶走了。
此後的兩天裏,縉雲公主的招親宴上,有一戴著銀質麵具的男子橫空出世。此人自稱姓白,武藝了得,文采斐然,他一出現就大展風采,成了招親宴上最讓人矚目的人物。
獻雲帝有次想讓摘下麵具,露出廬山真麵目。可此男子擲下豪言,“此麵具等在下贏了場中所有人比試者後,自會摘下給陛下和公主殿下看。若是陛下和公主殿下到時候對在下的容貌不甚滿意,鄙人到時候也不會再多做糾纏。”
獻雲帝對他極為滿意,縉雲公主見了慕珩後,心思自然還是放在慕珩身上的。但可惜的是慕珩隻參加了一次的招親宴,後麵的幾天裏根本就沒有出現。
他這姿態分明就是根本對縉雲公主不感興趣的姿態。
縉雲公主退而求其次,也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那橫空出世的銀質麵具男子身上。
再又一次比試後,這戴著銀質麵具的男子終於戰勝了殿中所有來比試者。獻雲帝等比試後,單獨將他召到勤政殿。
勤政殿裏,縉雲公主也被獻雲帝召來。
獻雲帝笑著對那男子說道,“白公子,朕是愛才惜才之人。既然你如今已經獨占鼇頭,是否可以摘下你麵上戴著的麵具?”
男子一笑,從善如流,伸手摘下了他臉上的麵具。麵具下,他的容貌清雋俊美,簡直和慕珩不分上下。
獻雲帝一喜,縉雲公主一詫。
“那白公子,你還未向朕說明你家住何處,父輩裏可出過什麼俊傑之才。”
那男子轉眼睛就又將手上的銀質麵具罩在臉上了。他雙手一拱,向獻雲帝跪下,“啟稟陛下,在下並不是出雲國人氏,在下之父也並不姓白,而是姓百裏。在下的父親這次讓在下來參加縉雲公主招親宴,除了是真心想要迎娶縉雲公主為妻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希望陛下能夠幫忙。”
一聽跪著的人姓百裏,獻雲帝眉頭馬上輕揚了揚。
百裏,那可是明楚國之前的國姓啊。
麵前這男子舉手投足間皆是透著一股高貴的氣息,他該不會是原百裏氏一脈的成員吧?
那男子已經又說道,“陛下,在下的父親此時恐怕正在宮外等著陛下傳召他進宮。隻要陛下能夠傳他進宮,在下可以保證,在未來的幾個月裏,出雲國可得到明楚國的燕雲十六州。”
獻雲帝聽他這般說,越發篤定了心中的猜測。
見他說的這般認真,且口氣還挺大的。他倒是一時間來了興致,想知道自己要怎麼做才能得到明楚國的燕雲十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