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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九日,星期五。”
透子從床上爬起來,看著牆上的日曆喃喃自語。
熬過了一個星期,這一天終於到了。
上個星期六,在天麻布的咖啡屋裏和秋人約會後,透子每天都數著日期度日。
六月十日的早上,蘆高公司發生了爆炸事件。從十一日起,父親千野宏每天被丸之內警察署接去談話。
透子的心緒很壞,一點食欲也沒有,又得了感冒,每天病病歪歪地躺在家裏,隻等著星期六快點來,好再見到秋人。
自從上次約會後,透子覺得心神不寧,整天恍恍惚惚的樣子,異常的緊張和激動,使她平生第一次失了眠,好幾天都眼睜睜到第二天天亮。
爸爸正處在艱難的困境中,怎麼自己還會有這樣的心情……
透子一邊責備自己,一邊心中難受,整天眼淚汪汪。
星期一和星期二她去了學校,可是老師講了些什麼她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她有點害怕見到阿曉,但在學校裏根本沒有遇見他,連他那輛黃色的車子也不見蹤影。
也許他回老家了。
十七日那天仍在下雨,氣溫下降,透子不幸感冒了,還有點發燒。
終於又盼到了星期五。
空中飄著白雲。雨停了,看來今天是個無風的晴天。
繡球花開了。透子很喜歡這樣的天氣,而且這樣的天氣很適合旅行——
“如果外出旅行的話,晚上出門最好,那種感覺似乎會很平靜。”
秋人的話不停地在透子心中回響著。
“旅行地點……別定下的好!”
他當時說得十分堅定。
總之,他們約好在十九日星期五傍晚六點鍾見麵,地點是在白金酒店的大堂。
秋人已經回到江古田收拾亡父的遺物,不住在酒店裏了。
那是他們第一次共餐的地點。
九點左右,透子穿著睡衣來到起居室,佐知子正穿著麻質的套裝坐在梳妝台前。
“阿透,我剛要去看你,感冒好一點了沒有?”
“燒已經退了。”
“哦。我看你今天的氣色也很好嘛!”
“爸爸呢?”
“去公司了。”
“不用去警察局了?”
“該問的也都問過了。警察也沒有辦法。何況你爸爸根本就沒有幹虧心事!”
對千野宏的審核進了四天,基本上不再問什麼了。從十五日起,他就又到丸之內的公司上班了。
“那太好了!”
透子也有點興奮了。
“本來就沒有什麼。不過,這些事件的調查也不知怎樣了?”
“好像查不到凶手的線索。”
“是啊,連紙報上也看不出有什麼進展。警察一定還在慎重地調查這些事哪!”
“還查不出到底是誰給咱們家的藥瓶裏放的蓖麻子白朊呀!”
“這太可怕了!”
佐知子說完打了一個冷戰。
送來維生素E膠丸是三月二十八日,從那天以後,除家人外有哪些外人來過,佐知子和透子都根據自己的記憶向警方提供了名單,可她們認為來的都是可靠的朋友,沒有一個可以懷疑的人。
“媽媽,您要出門?”透子問道。
“是的。我要去壽子家。她打來電話,讓我幫忙收拾一下隆太伯父的遺物。”
“嗯……壽子伯母一個人一定很寂寞的。”
隆太死後,壽子一個人住在西邊的西式房間裏,她沒生養過孩子,和隆太一樣喜歡透子,佐知子對壽子也有好感。
“透子,你什麼時候也去看看你伯母吧!”
“好,我一定去。”
“今天上學嗎?”
“是的。晚上美子還讓我看看她的新居……”
透子不由得撒了一個謊,向佐知子說五月份剛結婚的高中同學要她去家裏過夜……
“真的一定要去,可不要勉強呀!”佐知子叮囑道。
“我真的沒事了。”
佐知子告訴透子傍晚才回來,便出門了。
透子馬上去浴室燒好了洗澡水。
她每天早上要洗頭。因為感冒停了兩天,平時她洗浴,今天她想泡一下浴盆。當她打好浴液泡在浴盆時,她感到一種十分暢快的感覺。
吹幹頭,正在吃早飯時,電話鈴響了。
“難道是秋人?”透子略帶興奮而又緊張地拿起了電話。
“透子,是我……”
“啊,是阿曉。”
“你的感冒好了嗎?”阿曉的聲音中似乎有點顧慮。
“已經好了。”
“那麼,你今天上學嗎?”
透子看了看掛鍾,這會兒十一點半鍾。
“現在都中午了,下午又沒有什麼重要的課,我想再休息一天。”
“是嗎?”
阿曉似乎失望地沉默了一會兒。但又突然改變了語調,急匆匆地說:“本來我想在學校當麵告訴你……現在告訴你吧!”
“你們的汽車被警察跟蹤了。好像是富士五湖警察署的中裏右京在監視你們。”
“警察跟蹤?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反正這是事實,你也告訴一下白藤秋人。真的,可要小心點!”
透子還在發呆時,阿曉已經掛斷了電話。
她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是丸之內的警方為爸爸的事跟蹤我還有可能,幹嘛又插進了一個富士五湖的人?
還有,阿曉怎麼知道的?
無論如何,先告訴秋人吧!阿曉不會是開玩笑,或是挪揄,聽上去是十分真誠的樣子。
透子有點難受。
她拿起了電話,撥通了江古田秋人的家。但沒有人接。他出門了?
隻能見麵談了。
於是透子便上樓去淮備行裝,也許會住一夜的。現在想這個自己也感到有點驚訝,怎麼可以做這種毫無目的的“旅行”?
沒有決定行程就出發,大概這就是秋人的行為方式吧!
就和他的為人一樣,透子也不敢問他今晚會在什麼地方。
就穿夾克和長褲出門吧!不過,透子還往大旅行袋裏塞進了一件她最喜歡的西服套裝。她心情格外激動,壓抑不住的興奮感。
下午三點,透子為了恢複平靜,她翻開了看了一半的書,但眼前的字都成了一個個的飛蟲,她什麼也看不下去。
終於到了四點,他們約好六點鍾在白金酒店碰頭,乘出租汽車,有十五分鍾足夠了,不過,五點出門也可以。萬一街上堵車了呢?
不知道天氣怎樣?早上是陰天,明天會轉晴?也許會下雨?
透子打開了收音機,可等了半天也沒有天氣預報。
於是透子便收拾行李。下樓時四點半鍾,晚報送來了。
因為她聽到報紙扔進郵箱的“叭噠”一聲。
透子馬上出了大門,拿回了報紙。
果然,東京地區的天氣不好,晚上可能會有雨。
看完天氣預報,透子馬上又翻到社會新聞版。自從蘆高公司出了這一係列事件之後,透子便養成了這個習慣:報紙一來就馬上打開社會新聞版,並且看得十分認真仔細。
突然,她的目光停在了左下角的地方。
河口湖投水“自盡”?
據報道說,今天早上七點左右,-名住在附近的老人到湖邊垂釣,在湖水深約兩米處的地方發現了一具女屍,他立刻報警,警方人員趕到,並將女屍打撈上來,這名女子早已身亡。警方從岸邊撿到了她的一隻手提袋,裏麵有一個記事本,才知道死者是河口湖的研究所裏的研究人員寺內祥平的妻子麗香,四十二歲。記事本上十分潦草地寫著有關自殺的短文,但並沒有說是為什麼……
“麗香女士自殺了……”
透子呆呆地姑在那裏。這時,在她麵前浮現的不是一個月前在富士吉田酒店裏見到的麗香,而是六年前在銀座的一家俱樂部裏,被起人溫柔地握著雙手的麗香。
2
透子再次給秋人的家打電話,但是仍然沒有人接。
秋人是不是也知道了這件事?
透子馬上出了家門。她來到目黑大街,叫了一輛出租車。
當她到達白金酒店時,剛五點過五分。
大廳的裏麵有一個寬大的咖啡廳。
透子坐定後,要了一杯咖啡,然後就一直呆呆地坐在那裏。
從這裏可以看到庭院裏嬌嫩的綠色植物。但她並沒有看到秋人的影子。
透子坐在那裏,心情依舊十分興奮。
麗香為什麼突然自殺?透子覺得她的死不僅僅是她個人的原因,似乎與蘆高公司的事件有關。於是在她的心裏湧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秋人知道了嗎?
透子想早點告訴他,可秋人好像一直不在家似地。
透子再次去服務台打電話,還是沒有人接。
咖啡送來了。
快六點了,室外薄暮低垂,天色己晚。酒店裏客人們出出進進,十分熱鬧,也許是由於這會兒是吃晚餐的時候。
六點整了。
終於到了約定的時候了。
然而依然不見秋人,透子的心難以平靜了。
六點零五分。
六點零九分。
“啊!秋人!”
透子叫了一聲便站了起來。
是秋人來了,他立著黑色雨衣的衣領,快步走了進來。
秋人徑直朝透子走了過來,好像他進來之前就知道透子坐在那裏似的。
然而,透子一下子泄了氣:她認錯了人——那個人像是像,但不是秋人!這個人來到了與透子鄰桌的地方,和一個女人麵對麵對坐在了一起,兩個人一見麵便高興地談論起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