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溫柔的故事裏,
發生的一切,
似乎都是沒有理由的……
小舒是隻火狐狸。隻有十六歲的火狐狸。
狐狸成精,需要四百年,如今社會人類獵殺,從赤道到北極,也找不出二十隻來。即使有,也是在深山老林裏苟且偷生,或者在那一類美麗的北極狐,與那北極潔白的冰雪融為了一體。
可是小舒才十六歲,卻已經成精,而且還正在A城這個高樓林立的城市裏晃蕩遊覽,實在是能讓別的狐狸精看了眼睛脫窗的事情。
小舒是隻還算漂亮的小公狐狸,智力一般,體力一般,能力也一般。聽他說,他是在武夷山的天池遇到了武當派的掌門,那掌門看他伶俐可愛,便賜了他一枚仙丹,於是,小舒便早早化了人形。至於那小舒是如何讓天池到了武夷山,還讓武當的掌門穿越時空出現,那我們便是不得而知了。
小舒稀裏糊塗地被喂了仙丹化了人型,掌門瀟灑地一捋胡子揚長而去。
小舒全身赤裸,赤著雙腳,皮膚白皙。他呆呆地在森林的千年古木下,想了許久,才想到還是趁早回去自己的洞穴好。移動雙足,腳掌卻被針葉劃破,穿過樹林,身體也被樹枝割傷。看著殷紅的鮮血從傷口緩緩地流淌下來,小舒嚇呆了,蹲下來嗚嗚地哭。長長的棕紅色頭發在穿過高大濃密的樹葉的班駁的陽光下被照耀得閃閃發光。棕色的細長漂亮的眼睛裏眼淚嘩啦啦地掉下來。小舒這時候呀,心裏實在是痛恨起那個什麼掌門來了。
天漸漸黑了,天漸漸陰冷。小狐狸精饑寒交迫,瑟瑟發抖。他想吱吱地叫,又叫不出狐狸的聲音來,想說話,又說不出人類的語句來。當他發現自己的洞穴已經容納不下那麼大個的自己時,十六年來第一次從心底泛出一種叫絕望的寒意。
不過幸好,天無絕狐狸之路。在月上梢頭,鴉啼熊吼的關頭,不遠處傳來了一陣馬蹄聲。小狐狸睜開眼睛,用比不上自己原先視力的眼睛四下張望著,一直看到兩個騎在馬背上的兩個人好奇地俯視著他。
林至峻今年二十八歲,的的確確是個正當的人類。
那天他受朋友溫傑函邀請來打獵。溫傑函說是自己的父親從澳洲購進了一匹駿馬,純血,年耗兩千萬,現在終於訓練完畢。如今便想來次真正意義上的“騎射”。林至峻為這個別出心裁的點子弄得哭笑不得,最終還是從了好友的意。不料,本就不同尋常的狩獵還有了意外的“收獲”——在月色朦朧中,收獲了一個小男孩。
林至峻把這個冷得瑟瑟發抖的孩子抱到了馬背上,想了想,覺得這樣將一個赤裸的孩子帶回家實在是有些怪異,便取出行囊裏白色的毛氈將他裹上。
小孩子的身體微微開始發育,清澀得緊,卻又細膩漂亮到不行。林至峻打量著這具身體,想到自己在七八年前也曾擁有這樣細小的身體,就覺得似乎不可思議。而孩子的臉蛋又實在是精致得讓人難以相信。
一抬頭,發現這個孩子竟然直直地盯著他看,神色怪異。
“你在想什麼?如何到這深山老林裏來的?你家在哪裏?”林至峻看了一眼同樣好奇的溫傑函問。
小舒實在沒有辦法將自己的角色一下子從獸類跳躍成了人類,那個與獸類不共戴天的仇敵。他剛才一直在想,如今,他是要和人類交往了,山林子已經容不下他了吧。人類素來狡詐,父母就是死於獵人之手,爺爺奶奶說,不止是我們未成精的狐狸,連年長的狐狸精,也常常逃脫不了被人類捕殺的厄運,有些人類,有雙能識別是否是同類的眼睛。小舒有點兒害怕,怕這兩個男人也是這樣,“將他綁成一個粽子,然後扔到滾水裏燒死。”——奶奶是這麼說的,不過……粽子是什麼東西?
小舒不知道怎麼運用靈巧的舌頭來發出人類的語言,盡管他熟知人類在說些什麼。
爺爺說,和人類要周旋,不能硬碰硬。
不能硬碰硬!
小舒對自己說,如今,還是順從點好。自己又冷又餓。奶奶說過,人類很虛偽,喜歡充當天神的角色,他們對自己的同類總是表現出很友好的態度,不會直接互相殘殺——不過他們有時候會做比殘殺更狠毒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