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我獨自一人走到後院迷宮前的大樹邊。夕陽的餘暉落下一片金黃色,灑在綠色的植物中,伴著溫和的風,正全身放鬆在其中,可越落越下的太陽很快就讓悄無聲息的陰暗所取代。
我將裙擺高高綁在膝蓋以上,手腳並用爬上其中一顆較大的柏樹上,坐在高處的樹幹中,能看見遠處山脈留下的半個如蛋黃般的夕陽,天空中一片片雲朵被照射出如金絲綢般的柔軟光澤。
居高臨下的位置,我觀看著眼前一切所能看見的景象:城堡廚房後院被籬笆圈成的一小塊空地上,幾個女仆圍在一堆交頭接耳,一位穿著白色圍裙的女仆正彎腰為雞鴨喂食,旁邊不遠處,一個渾身灰色、穿著簡陋的肥胖男仆在揮動手上的斧頭不停地把木柴劈開,而廚房頂部的煙囪也早早開始冒出了嫋嫋炊煙。越過一排排低矮木屋往前看,大門前空地處,仆人們都在忙著走來走去,有的手上挎著籃子,一位婦女一手牽著一個孩子,急急地朝空地處的木屋位置快步的走。而還未到回廊前,一堆侍衛攔成一堵人牆,把一名穿著褐色衣服的瘦高男子擋在外麵。
“噢,馬庫斯。”我忍不住叫出他的名字。
那人當然是馬庫斯,沒有克裏夫的他肯定哪裏也不會去,他的家庭觀念即傳統又固執,隻是很可惜,我不知何時已經被他劃出了家庭成員以外。
因為我並沒有明確的說明讓他不得進入城堡,而幾乎所有的侍衛也都知道我對他馬庫斯的感情微妙,所以他們隻是讓他呆在他們認為的安全之處。這樣以來,我若叫他滾出去或是召喚他回來,他們都能迅速的做到,而我對此便無從怪罪。
我饒有興趣的看著底下所發生的一切,直到夕陽落盡,一切都被籠罩在黑暗之中。
城堡內開始燃起微弱燭光,透過玻璃窗戶就能清楚的看見。謝琳穿過回廊一路跑到空地處,大聲叫喚我的名字。她看見被阻攔的馬庫斯,停下來與其交談幾句,對他一個行禮之後便轉身離開,繼續尋找我並叫喚出我的名字。
鐺鐺的鈴聲從廚房內傳出,是晚餐準備妥當的聲音。那些在廚房空地處原本圍成一團的女仆們便迅速地各自穿戴整理好自己的衣物,一個接著一個地朝廚房內走去。
離我不遠處的侍衛正不時地往我這裏打量,當我朝他們看去,他們又立刻收回自己的視線,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直直的與對麵之人兩兩相視。
這個擁有近七十個房間的偌大城堡,擁有男女仆人共三十九個,侍衛六十個,而主人,卻隻有我一個!
我當然是通過別人的幫助才能爬下那該死的樹。天知道,爬上去已經夠困難了,而下來,簡直就無從落足。
一個人坐在空蕩的餐廳內,所有的仆人們都小心地喘著氣,那些光著腳端菜的女仆們也是盡量小心,連裙擺的沙沙聲都能夠聽的仔細。
“好了,謝琳,”我的理智終於敗給了自己的情感,無奈的發出一絲嘲笑。擺下手上的刀叉,對站在身後的謝琳擺擺手,“你去把站在空地上的馬庫斯帶過來,同我一起用餐吧。”
隨著一陣漸近著急的腳步聲回蕩在空曠的過道裏,他那高大的褐色身影出現在餐廳拱門前。隨後謝琳機靈地朝我身後所有仆人打了個手勢,很快便遣走了他們。
馬庫斯繞過能同時坐下二十個人的長木桌,直徑朝最頭前的我邁步走來。他著急的模樣,另他原本英俊的臉看起來並不那麼叫人舒坦。
“你究竟想做什麼,伊嘉!你究竟為了什麼要把你的兄弟克裏夫如同一個逃犯一樣給揪過來?”他站定在我麵前,單手握拳,重重地打在我麵前的餐盤邊。
“我現在是領主,馬庫斯。”放下手裏的刀叉之後,我幹脆背靠著餐椅對其挑釁,“你明白領主的權力嗎?我不但可以隨時抓來任何在我領土上的人,我還可以隨時的限製你們的一切行動。包括你們可憐的伐木權和柴火權我都可以隨意剝奪不說,就連你們的宅地我可以隨時收回!不過如果我高興呢,你們的布恩工我隨時可以罷免,任何稅收我也都可以罷免,就連墾植我也可以放手讓任何人去做!所以,你現在覺得我的行為、我要做什麼,需要任何理由、或是需要任何解釋嗎?”
“他是你弟弟!他是你一起長大的親弟弟!”馬庫斯一臉怒不可赦,好像我真在他麵前把克裏夫的腦袋給擰下來了一般,“你怎麼會這麼冷血?你究竟把他怎麼樣了?還給我,把克裏夫還給我,伊嘉。你在這裏享受你的富貴榮華我絕不妨礙你,把我的弟弟還給我,我帶著他從這裏離開,我們再不出現在你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