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早上吳思思剛剛打開財務室大門的時候,就猛的愣在了那裏,這是早上八點鍾的北京,擁擠的環路上雖然擠滿了上班的車流,地鐵裏也都是一個個無精打采,昏昏欲睡的白領,然而,這,隻是早上八點鍾的北京而已,除了一向勤勉的吳思思之外,這家位於北京東三環國貿一期七層的山海投資公司,原本,應該是空的。
“孫,孫總,您怎麼來了。”吳思思緊張的望向了那個坐在煙霧中的男人,這位所謂的孫總,正是吳思思的直屬上司,這家山海投資公司的財務總監,說起來,也算是吳思思的恩人,以山海投資公司這種財大氣粗的企業來說,雇傭一個中專畢業的學生,的確是有些自降身價,然而讓人無奈的是,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荒誕離奇,一年前吳思思和五個同樣將夢想寄托在這個城市的大學生住在唐家嶺一間漏水的小閣樓裏,除了夢想,一無所有,然而一年後的吳思思,已經能夠負擔起三環邊上一間大三居的昂貴租金了,她的身份也從一個四處哀求無人問津的中專失業青年變成了山海投資裏說一不二的財務經理,這一番機遇,來的不費吹灰之力,來的讓吳思思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這一切,都要感謝這位姓孫名葛亮的男人。
“思思,我們,認識多久了?”坐在煙霧中的男人歎了口氣,顫抖著掏出了煙盒,然而幹扁的煙盒中卻隻有幾根煙絲躺在那錫紙之中,像是嘲笑的麵孔,他一愣,臉上的神色也變的有些猙獰起來,狠狠的將那煙盒砸到地上,又踏上一隻腳踩了幾下。
這時早上的太陽已經穿過了財務室的落地窗,在溫暖的陽光下,男人那張溫和的麵孔上肌肉不斷的抽搐著,煙盒吱啦吱拉地發出難聽的響聲,吳思思的心一瞬間沉到了底,那難聽的聲音戳得她整個人都痛了起來,她的臉色變的蒼白,顫顫的答道:“孫總,一年,一年了。”
“是啊,一年了。”孫葛亮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身子晃了晃,無力的坐倒在那張舒適的真皮座椅上,有些失神的自言自語道:“一年前我在人才市場招聘,那麼多名牌大學畢業的本科,碩士,擠在我的麵前,叫嚷著自己的條件,而我一眼就看到了你,你倔強堅持的眼神,像極了當年的我,我原本想送你一場富貴,沒想到,沒想到,卻害了你…”
“孫總,是,是那筆款子,出事了嗎?”吳思思臉色霎時間變的慘白如紙,一顆心咯噔一下,晃了晃,扶著牆顫聲問道。
吳思思的這場機遇,的確就像夢一般,偌大的山海投資公司裏掌管財務的除了眼前這個男人之外,隻有她自己一人而已,山海投資算是風險投資圈子裏的一員,公司雖然沒什麼名氣,可每個月流動的資金卻也有千萬之巨,吳思思做了這財務經理之後,心裏隻有報答兩個字,然而隨著工作的展開,她卻漸漸的發現了許多問題,從賬麵來看,公司裏隔三差五總有一筆去向不明的款子從公司裏調出,沒幾天就再次出現在了賬麵上,她滿心疑惑的找到了孫葛亮的時候,卻看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她直到現在都記得孫葛亮臉上那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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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思,你是一個很好的孩子,隻是,想要守護自己的世界,僅憑善良是不夠的,你是個孤兒,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怕也隻有你那個做著業務員的男朋友。”那時候的孫葛亮,像個長輩般關切的看著吳思思,笑了笑,淡淡的說道:“可是,僅憑著你們兩個人的那些工資,真的,能在北京生活下去嗎?”
“孫總,您的意思,我不明白,這筆款子…”吳思思滿臉疑惑的才說了兩句話,就被孫葛亮打斷了,他微笑著擺了擺手,說道:“我這個總監每個月一萬多塊,可是,留在手裏的,又有多少?北京,是個危險而華美的城市,一朵毒蛇纏身的花,一個充滿夢想卻永遠隻是夢想的地方,所以,我做了一點投資,一筆安全但回報極高的投資,這筆投資不會給公司帶來任何損失,但卻能夠讓我,還有你的夢想,變的更加真實一點,你願意嗎?”
“我,我不知道…”那時候的吳思思慌張的白了麵孔,孤兒出身的她憑著自己的努力終於一步步的走向了社會,擁有一張清新可人麵孔的她曾經麵對無數的誘惑,然而自始至終,她總是搖著頭說要用自己的雙手換取那夢想中的生活,但是,這樣的信念,卻在孫葛亮的麵前,突然動搖了起來,吳思思掙紮的望向了這個將他帶入山海投資,幫她遮風擋雨的男人,她簡單的想要報答這個男人,然而卻又被心裏的信念所折磨,直覺告訴她,孫葛亮的所作所為,是不對的,但是當孫葛亮投過那充滿關愛和期望的眼神的時候,吳思思猶豫了,許久之後,她才咬著嘴唇說道:“孫總,我,我不會亂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