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蒙子埡,姑姑讓我去她家玩,我卻是堅持回去,這樣她也不好再說什麼,隻是有點惋惜,然後關心的說:“你一個人走山路,小心點啊,我侄子這麼帥,別被女鬼給勾走了!”之後他們走山下的公路回一隊,我一個人走山路回家。山脊和山下的公路離的並不是很遠,一路我都能聽到他們的笑聲和看見他們的身影,直到長杠領,我再看時,他們已經變的如螞蟻般大小,正行走在龜子山下,幾分鍾後,沒入了樹林,再也不見。從蒙子埡過來時隻是身邊孤獨,走了一段之後,聽不到他們的聲音,耳朵也變得孤獨,到現在,連眼睛都變得孤獨了,滿目隻有枯草和柏樹相伴。
下了長杠領,就是劉華家的老房子,隻是現在,這裏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那些鐵掃帚在這個季節也變得枯黃,一叢一叢的,訴說了它曾經的茂盛,廢墟旁邊的幾顆李子樹,似乎從李氏死後就再沒有結過果子,這個季節,葉子也掉光了,隻有那些幹枯的枝丫,看起來像李氏年老時的手,估計曾經幫助她的那個陰陽也西去了吧,這麼多年了,這樣一想就明白了,李家壩那個幫李氏的陰陽和幫李建國的陰陽並不是同一個,所以才不準的,我們村不也有幾個陰陽師麼,他們那裏估計也是,做什麼事還是要找對人啊,不然一點作用都不起。我手撫摸著身邊的鐵掃帚,看向李氏的墳墓,在占坑的上邊,孤零零的一座,上麵的雜草在這個季節也變得枯黃,雜草上麵,壓了一層土,應該是劉華的爺爺奶奶理墳留下的,我走到旁邊去看了看,還有一些香紙炮的碎屑,這就是人生結局後的紀念麼?占坑在沒有人用的情況下也變的越來越小,它的四周,早已布滿了野草,根本不能邁過去,時間啊!
我沒有沿著公路回家,而是選了小時候走的這條小路,小路經過兩座墳,第一座便是小時候一直覺得有笑臉的那一座,現在這座墳完全變了模樣,幾年沒注意過它,現在突然看見,似乎變小了好多,還有那個所謂的笑臉早已不見了,甚至連笑臉之後那些石頭的擺放和此時也不相同;第二座便是林場爺爺的墳,爺爺死了好幾年了,墳非但沒有變小,而且越來越大,奶奶閑來無事的時候總喜歡到爺爺的墳前去理理,還有那些親人每次來祭拜的時候,也會堆上幾背簍的土,這樣一年年過去,爺爺的墳便越來越大,後來聽向測靈說墳太大的話不好,這樣才停止了每次都給墳加土。爺爺的墳上一點雜草都沒有,因為被奶奶一點一點的整理過了,因為向測靈的那句話,墳上再沒有添新土,不過墳的周圍有太多的炮屑,這些有四爹的功勞,還有奶奶年屋那些親人的祭拜,逢年過節,爺爺的墳前從來不缺香火,不過時間越往後,香火之後越孤寂,每一個兒子都離的遠,每一年都回來看看。我的心情突然變的很沉重,有孤獨的原因,也有對生死的感悟,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這個冬天,那些草早就失去了生命,那些曾經的人也變成了黃土,隻有對虛空的幻想寄托了活著的人的信仰,這樣,無論生老病死,我們都在這個世界存在著。我一步一步的往家走去,感受著這個特別的春節,思念著遠方的父母,而滿眼,隻有蕭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