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強學法語時學的很痛苦,如果不是女朋友在教他,他一個本殊都學不會。他對法語的印象很不好,感覺像是嘴裏含著濃痰在說話,發音含糊不清;而且每次總是大串大串的話,如同腹瀉般一瀉千裏,攔都攔不住。在雙方劍拔弩張的緊張時刻,拉紮爾開始用他那帶著痰味的發音轟炸對方。四個持槍者目不轉睛的盯著對手,對拉紮爾優雅精確的標準法語充耳不聞。
“不用浪費力氣了,”高遠林渾身濕漉漉的走過來,他身後跟著三個人。這三人也是帶著麵罩,全副武裝。“我勸你們還是學著我,他們是精銳中的精銳,你們的人數再增加十倍也不是對手。”高遠林說著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動作。
李強和邢五法對視一眼,然後雙雙舉起手。拉紮爾的士兵不懂普通話,不知道高遠林說什麼,不過見有兩個人居然舉手投降,眾人心中很是憤慨。站在李強身邊的家夥抬腿踢向李強的屁股,準備對他的背叛行為給予懲戒。沒想到腳剛離地,突然嘭的一聲槍響,他整個人向後飛起來撞到牆壁上,然後重重跌落在地。這人剛才抬起來的那條腿,隻剩三分一左右存留在身上,鮮血從斷口處濺射出來,噴灑的到處都是。至於他本人,則是圓睜著雙眼,一動不動的盯著前方,顯然已經已經氣絕身亡。離他最近的李強和邢五法,幾乎全身都變成血紅色。拉紮爾焦急的喊叫起來,他的士兵眼睛冒火,把朝向蒙麵人的槍口向前伸出幾公分,但是並沒有開火。
高遠林哈哈笑起來:“還算聰明,沒有以卵擊石。”拉紮爾麵色變得很難看,他張張嘴想要說話,最終還是放棄了,估計是知道自己的普通話遠沒有達到可以進行爭辯的水平。李強注意到這七個蒙麵人的異常。他們沒有講過一句話,麵對離自己不過一尺的槍口,眼神中沒有一絲懼意。“這些是什麼人?”李強問道:“看起來你對他們很了解,說給我們聽聽,反正站在這裏也是無所事事。”
高遠林放下發酸的手臂,淡淡說道:“他們不是人,是機器,專業的殺人機器。”刑五法撇嘴:“這比喻也太老土了,園丁爺爺!”高遠林目光深沉的盯著刑五法:“這不是比喻!”“難道他們真的是機器人?”邢五法嘲諷道:“能把機器人做到如此水平,還用在戰場上,這個星球上最好戰的美國人也沒有做到,剛果金。。。”
話說到一半,客船兩邊的貨船突然爆炸,巨大的響聲震耳欲聾。客船劇烈搖晃起來,李強猝不及防跌倒在血泊中,身上的衣服幾乎被浸透,感覺十分難受。拉紮爾的士兵訓練有素,發覺船身晃動後及時跨步穩住重心。那七個蒙麵士兵和法國人一樣保持著站立姿態。邢五法則是反應靈敏的拉住身邊的法國人,這才逃過李強的厄運。
爆炸聲停息後,船身慢慢穩定下來。李強艱難的扶著牆站起來,無意中看到有幾個人正從煙霧裏走過來。等看清對方的相貌,李強心中大喜,輕聲對刑五法說:“我們要找的那個人,他來了!”
走在最前麵的人身高不低,估計有一米八,不過身形非常瘦削;他臉上沒有幾兩肉,兩個顴骨高高聳立著;因為這對顴骨的關係,他的臉成為標準的申字形臉龐。這人身後跟著的三個人頭戴麵罩全副武裝,與那七個家夥的著裝一模一樣。
高遠林看到來人後,先是露出驚訝的神情,然後哈哈笑起來:“邱思齊,你竟然沒有死,果然夠手段!”邱思齊冷冷道:“你常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我現在不得不承認你這句話是對的。你收買的那些人,已經被我所雇傭,價格隻多了五分之一。”
高遠林麵色變得很難看,嘴角抽動幾下,最終沒有說出話。邱思齊繼續說道:“你克扣下屬工資,從供應商那裏索要回扣和股份,看在你是公司老人的份上,我都可以裝作不知道。可是你以次充好造成工程質量有問題,這觸及到了我的底線。”
站在高遠林身後的三個人把他按跪在地上,其中一人把槍口頂在他後腦勺。高遠林沒有反抗,而是冷笑道:“你敢殺我?”邱思齊上前從他口袋中拿出遙控器:“讓你有持無恐的是這個吧?”和上次看到的不同,這次遙控器是放在一個手機防水套中。邱思齊把遙控器從套內取出,在高遠林晃晃,然後揮手把遙控器扔下船。高遠林見狀,跪在地上的身體用力撲向地麵,卻被後麵的蒙麵人拉住。
“被破壞時會發出引爆信號,看來不是便宜貨,老高,你真舍得下本錢。不過不用臥倒了,”邱思齊說:“炸彈我已經拆掉,它們正在河底待著呢!如果有下次,不要再從我的供應商那裏拿炸彈,作為持證的專業人士,我這個VIP客戶還是相當有吸引力的。”
高遠林的麵色很難看,他躊躇片刻後說道:“我有重要的情報,我相信他重要到可以換回我的命。”邱思齊淡淡問他什麼消息。高遠林回答說:“我要見康定升,看不到他我一個字也不會說。”
邱思齊冷笑:“有沒有新鮮一點的招數,這種緩兵之計已經爛大街了。”高遠林意味深長的看看拉紮爾,回過頭來對邱思齊說:“你們在這裏的行為已經引起法國政府的注意,他們都是衝你們來的。這個肚頂天的黑胖子是個倒黴蛋,正好撞槍口上。我知道電站那裏誰是法國佬的內應。”
邱思齊掃視被圍的眾人,特別留意觀察拉紮爾的表情,令他失望的是拉紮爾目光如水,平靜到看不見一絲漣漪。他對高遠林說:“即便你說的確有其事,這些都是我的階下囚,我為什麼舍近求遠的去問你,難道你比法國人更容易坦白和投降?”
高遠林回答道:“你不會不知道孤證不立的原則,兩個獨立來源的情報如果能夠相互佐證,那麼這份情報的可信度就會得到很大提高。”
高遠林的話不是沒有道理,邱思齊不得不承認自己被說服了,他命令蒙麵戰士把高遠林從地上拉起來帶走。處理完高遠林的事情,邱思齊對拉紮爾說:“高遠林的話你們都已經聽到,無論其真假,我現在都不能讓你離開。我勸你們還是放下武器,不要做無謂的反抗。”
拉紮爾身邊的一個家夥用手肘碰碰他,低聲問了一句話。拉紮爾用法語做出回答。這個家夥聽完後暴怒,他抬起槍朝邱思齊射擊。沒想到剛做出動作,便被對麵的蒙麵戰士爆頭。和前麵那個打斷腿的情況類似,這個炸開的腦袋把周圍人也盡數汙染。這些身上沾滿血汙的人僅僅是皺皺眉頭而已,並沒有特別表現。邱思齊抹去臉上飛濺到的一點碎肉,微笑著問拉紮爾有沒有做出決定。
拉紮爾沉默不語。場麵沉寂片刻後,刑五法突然扔下槍大聲說道:“我投降!”隨後他抓過李強的槍也摔到地上。幾個法國人互相看看,然後收回動作,將槍輕輕放到腳前甲板上。拉紮爾見狀,無奈的放下武器。邱思齊露出滿意的笑容,他吩咐手下把人帶走。
邱思齊領著人登上李強他們來時乘坐的貨船。原來滿滿的甲板如今有不少空間,二十來個人雙手抱頭蹲在一起,幾個全副武裝的蒙麵戰士在周圍看守。他們被塞進這夥人中,也被要求抱頭蹲下。
剛才過來的路上,李強把外衣和褲子全脫掉扔到了河裏,因為上麵的血汙太令人難受。隻穿一條內褲的他,非常吸引目光。邱思齊吩咐人在旁邊的帳篷裏找出套衣服給李強穿,然後他帶著人走進駕駛艙。
沒過幾分鍾,發動機聲從船底傳來,接著船身開始移動。船完成調頭後全力向前駛去,將客輪和兩艘沉船拋在身後越來越遠。李強穿上不合身的衣服,乖乖抱頭蹲下。片刻後聽到有人說話,他循聲看去,見是那個瘦小的台灣人正和拉紮爾隔空對話。李強小聲問旁邊的刑五法兩人在說什麼,刑五法冷笑說:“台灣人又在玩把戲。他要拉紮爾把錢拿出來給邱思齊,他認為這樣可以保命。拉紮爾說保險櫃裏根本沒有錢,不相信的話可以搜身。”
一聽是關於錢的事情,李強立刻提起興趣,他問刑五法:“你認為拉紮爾說的是實話嗎?”刑五法把目光投向一個人,口中說道:“我估計最有可能知道答案的就是他。”刑五法說的是那個看上去很精幹的小頭目,他現在擁有這群黑人中最高的職位,是事實上的首領。這個首領正和幾個手下在小聲嘀咕什麼,覺察到刑五法和李強在注意他,立刻投來充滿惡意的目光。
邱思齊從駕駛艙出來,走到李強這群俘虜麵前:“高遠林以什麼價格把這船貨出手的?”他用普通話問這個問題,同時目光看向台灣人。這麼明顯的意圖,台灣人自然明白。他立刻站起來回答說:“買賣雙方都不在,價格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買家的資金在什麼地方!”說完他有意無意的看一眼拉紮爾。
似乎沒有領會台灣人的意思,邱思齊用法語和黑人頭目聊起來,並沒有理會拉紮爾。台灣人隻好尷尬的蹲下。這時一串巨大的爆炸聲接連傳來,眾人看去,發現是已經遠在身後的客輪被毀。接著直升機的聲音逐漸清晰,最後大家看著它慢慢降落到甲板上。
高遠林和兩個蒙麵戰士從直升機內出來,他們來到邱思齊麵前。“全搜過了?”邱思齊問:“什麼也沒有找到?”高遠林點頭,麵色有些難看。邱思齊則大笑:“你該怎麼感謝我?那個黑家夥已經全招,他們沒錢,是來黑吃黑的。”
蒙麵士兵把甲板上的幾個箱子搬上直升機,而後它便起飛離去。邱思齊把高遠林丟進俘虜中間,自己躲進一個帳篷睡覺。
貨船平靜而迅速的向前行駛,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有一隻獨木舟出現在河邊。說是舟,其實不過是一根被劈開一半的樹幹,然後把中間掏空而已。兩個半大的小男孩在船上劃槳,他們沿河岸跟著貨船走了十幾分鍾,然後消失不見。甲板上的囚犯幾乎都看見了這艘小船,多數人並沒有在意。李強記得這附近沒有村子,兩個小孩深入原始森林,膽子真夠大的。他剛才跳水逃跑,都沒敢進入密林。
陽光越來越毒辣,在甲板上的這些人被曬的頭暈眼花汗流浹背。雖然河麵有些微風,對他們來說卻是杯水車薪。大家放下抱頭的雙手,開始作為蒲扇來使用。李強發現看守他們的蒙麵士兵有些異常。這些人筆直站立,如同柱子般紋絲不動,從衣服上看不出任何汗跡。想起高遠林說他們是機器人,李強不由心中一動。
刑五法熱得喘著粗氣說:“這樣下去我們熬不過一個小時。”李強問他有什麼好想法,刑五法沒有回答,他移動到拉紮爾身邊。兩人輕聲說了幾句,接著,刑五法移動到黑人頭目身邊又嘀咕了一些話。最後他站起來衝著邱思齊睡覺的帳篷喊道:“反正都是死,和他們拚了!”見周圍的士兵沒有阻止刑五法,其他人也紛紛站起來。
站起來的人一多,士兵們開始端槍,形勢立刻緊張起來。這些黑人是從機炮的轟擊下逃生出來的,他們是乘客中的精壯人員和一些胖子的士兵,老弱病殘早已經被淘汰掉。人群試探性的接近一個蒙麵士兵,那人隻是冷冷的持槍看著,沒有嗬斥製止等行為。前麵幾人見沒有危險,伸手抓向槍支企圖奪槍。他們沒有料到,這觸及了士兵的底線,槍聲響起,立刻血肉橫飛,有兩人頓時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