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父皇說。
大家一一坐好位置,我餓得很,忙吃起來,一東西向我飛來,我避不及,打到了腦袋上。抬頭,坐前麵的師父正瞪著我,眼中又喜又怒。我遠遠給師父敬了杯酒。目光一轉,我看見了白相與,他也在看著我,眼中光華流轉,熠熠生輝。
他真的很惹眼,翩若驚鴻的一張臉,墨發玉冠,穿著一襲繡綠紋的暗紫色宮袍,衣袖長而寬,修長的手端著一杯酒,優雅入畫,風華絕代。
我不知怎的想到吳淨,美應不分界限,沒有區別。不知道他和吳淨,誰的風采更勝一籌。
父皇坐一會兒便退席了,氣氛一下子輕鬆下來,大家開始走動,互相敬酒,談笑。
師父跑過來問罪:“你怎麼回事?跑去哪裏了?遲遲不來也沒個音信,為師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呢!”
獨一劍跟過來,笑說:“白冷不小了,你放寬心就是。”
我說:“師父,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師父哼一聲:“罷了,人沒事就好。”
師父坐到我旁邊,師徒倆打量著對方,皆是華衣美服,想到在寶鳴山上一貧如洗的生活,驀地搖身一變成了離國最高貴的人,我和師父無言以對。
師父看看滿桌子的菜,說:“徒弟,多吃點。”
我點點頭,八年師徒默契,我明白師父的意思,多吃點,我們不是天天進宮,能吃多少賺多少。
師父的眼珠子隨著我頭上流光溢彩、價值連城的頭冠轉來轉去。
我知道,光是垂在我額頭前的珠簾就已經閃到師父的眼睛,更別提鑲嵌在頭冠頂上碩大的、發出璀璨奪目光芒的藍寶石了。我壓低聲音說:“師父,可不能打這主意,這是殺頭的大罪。”
師父不以為然:“這不是你的嗎?”
我苦笑:“這是公主的。”
獨一劍過來,推師父一把,笑道:“師弟,我們到桃花林坐坐吧,白冷剛回來,勞累得很,明天你們再好好說話。”
師父說:“小冷,吃飽了就回去睡覺,不準多飲酒。”
我點頭。
獨一劍把師父拉走了。
我放眼望去,白相與不見蹤影。
白傾走過來,坐在我身邊。
“十五。”
“五哥。”我說。
白傾說:“你師父說你早出門了,怎麼現在才到。”
我說:“沒什麼,路上有點事,耽擱了。”
白傾說:“我看你好像很累,等下早點回去。”
我點頭。
白傾摸摸我頭:“本想和你多說話的,又怕你太累。”
我說:“五哥,明天我去找你。”
白傾點點頭走了。
我盛一碗鯉魚湯,打算喝完就退宴。又感覺有人在注視我,抬頭,季齡坐我對麵,直直看著我。我舉杯向他敬酒,他拿酒杯過來坐我旁邊的位置。
“小公主,老臣還以為您不回來了呢。”
我說:“勞季相掛心。”
季齡歎道:“小公主該多回來為是,離妃多孤單呀。”
我不置可否。娘去世後並沒有下葬皇陵,她葬在雲錦城外柳霧原上,一個蕭冷曾經待過的地方,在皇宮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除了我。從來都是別人念著她到死,她一概無情到底。
別人的悲喜,誰知她有沒有在意?
季齡毫不避諱地看著我,應該說看著我的臉,連喝酒眼珠子也不移一下。
我微微一笑:“好看嗎?”
季齡忙低下頭,告罪道:“老臣冒犯了。”
我站起來往外走,用膳時我不留神把酒當水喝下不少,現下不覺醉意湧上,頭昏昏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