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隔岸看花,風淡雲輕(1 / 2)

文/納蘭澤芸

一位年輕的丈夫,天天為癌症晚期,全身骨頭壞死、生活不能自理的妻子擦屁股時,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是:“我求老天讓你活著讓我這樣擦五十年屁股。”

在生與死的邊緣,這樣的話,聽來令人泫然欲泣。也驚心動魄。

而他的妻子,在一次化療結束後,回到家裏,剛十九個月的兒子趴在她的膝蓋上,奶聲奶氣地唱:“世上隻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

她流著淚水,將孩子緊緊地摟在胸前,緊得似乎要嵌進自己清瘦的身體裏,她是多麼地舍不得孩子,舍不得丈夫,舍不得父母,舍得不這個世界。

她流著淚想:過不了多久了,我的孩子也要變成了沒媽的草了。上天啊,哪怕就讓我還是這般痛,痛得不能動,每日汙衣垢麵趴在國泰路政立路的十字路口上向你乞求,乞求你讓我活著,哪怕千人唾罵萬人踐踏,隻要能看著我爸媽牽著土豆的手去幼兒園上學,我也是願意的……

向上天發出如此哀憐甚至泣血乞求的年輕妻子和母親,是複旦大學的一名青年教師。她叫於娟。

原本,我在日日迎朝霞送暮靄的匆忙生活中,於娟,這個普通而又樸素的名字,我已幾乎淡忘。然而近幾日去複旦大學辦事,漫步於綠樹掩映的書香校園時,心裏無來由地又漫上了這個名字。

想起2011年那個春天,草長鶯飛,漫天漫地的綠色生命們都鼓足了勁兒,蓬蓬勃勃歡歡喜喜地生長,可是那個名叫於娟的年輕女子卻告別了這個她無限留戀的世界。

那時候,在上海本地的新聞中看到這個事情時,我沒有太過在意。隻是大致知道,又一個年輕的生命英年早逝了,惋惜而無奈。同時心裏又想,生與死是極自然的事情,就好像果實成熟了要掉落,演員演完了要謝幕一樣。

而且彼時工作、家庭、寫作、讀書都想兼顧,這件事情便如一縷輕煙一樣慢慢在腦海中淡然了。

時隔三年,我偶然知道,曾經於娟的丈夫在為時日不多的妻子擦屁股時,講的那句話“我求老天讓你活著讓我這樣擦五十年屁股”,我的心裏久久不能平靜。

我又知道,每天承受著劇烈癌痛、生不如死的於娟,說她願意承受這極度的痛楚,願意每日汙衣垢麵地趴在路口乞求,隻求上天讓她留在這個世界上。因為她上有父母,中有丈夫,下有幼子,人生最痛苦三件事:晚年喪子,中年喪妻,幼年喪母,如果她死了,她的父母、丈夫,還有孩子,就會麵臨這人生的最大痛苦,所以她不能死。

這樣的話,在她知道自己將不久於人世的生命末日說出來,令人聽了肝腸寸斷。

然而,生命沒有彩排,每一刻都是現場直播,於娟的這場癌病,若上溯起來,究竟是什麼造成的呢?

2009年末的時候,她被確診為乳腺癌,並且已接近晚期!

晴空霹靂!

同時她也覺得非常困惑,她不明白,癌症怎麼會與自己有關係?一,她沒有遺傳;二、她體質很好;三、她剛生完孩子喂了一年的母乳;四、乳腺癌患者一般是45歲以上人群,而她才31歲。

可是冰冷而殘酷的診斷書就擺在麵前,無可置疑。晚期,最多隻有一年半載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