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找治你病的方法。”
“何時回?”
“快則一兩月,慢則兩三年,莫急,安心等著。”
“三年,我等不到三年了啊。”
漸漸地他的聲音從癡纏變得怨念:你懸瓠濟世,普濟慈航,你救了無數人卻忘了救我,我一病沉屙,藥石罔靈,不過是為了等你。
這些話靠知心蠱傳達給紫萍,說話的人年輕固執,紫萍腦海裏回想起一個陌生的回憶。
一個白衣的少女正和一群孩子爭執,這時一個身穿黑衣的半大孩子站了出來,大聲嗬斥少女:“隻會欺負比你小的人,你丟不丟人,人家的東西是自己娘親給的,你若要,便找自己娘親討去,若要搶,有本事的你來搶我。”瘦瘦弱弱的麻杆一樣的身子,有十四五歲了,抱病之軀竟然來打抱不平。
少女不屑道:“你有什麼稀奇東西值得我來搶。”
黑衣少年聞言張開了手掌,一顆黑黝黝的石頭塊一樣的東西躺在他手裏。
少女頗為不屑卻為了打他一頓,還是勉為其難地把他搶了。
黑風洞內紫萍被那龐然大物追得怪招奇出,她不斷地從身上翻出各種法寶,但這怪物堅硬似鐵卻連能融化一切金屬的王水都奈何不了它,紫萍被追得沒辦法了甚至隨手抓過一條蛇精做了個絆馬索在地上,不過蛇精絆傀儡一活一死要是能成功也算是天下奇聞了。
天驅一板一眼地追著她並不下殺手卻也不放過她,終於逼得紫萍百寶盡出從褡褳中取出一物砸了過去,那物件在空中忽地一跳,竟動了起來,伸伸腿踢踢腳,模樣和握住紫萍的那個銅怪別無二致。
黑山伸手抓住,那正是他當年被那個女孩搶走的傀儡:“這傀儡……竟真是你!當年你為何不肯以真麵目示人?”
紫萍百忙之中還挪移道:“怕被你這樣的人追殺呀。”
黑山迅速揮臂五指一抓,天驅猛然變拳為爪一雙鐵掌將紫萍攔腰箍在掌中,紫萍使勁掙紮,黑山看著她雙眼漸漸炙熱:“你當年為何不回來救我,你可知道我一直等了你三年才死,是你失約了。”
紫萍身陷囹圄苦笑道:“這,這普天之下要我救命的人那麼多,有個把救不了的,難道我還耿耿於懷嗎?”
他雙眉深鎖,眼睛迫人地盯著紫萍:“因為我的病已無救,你便可以拋諸腦後,毫無掛礙?”黑山已經完全從帷幕後走出,跳上了那怪物胸口的位置,正嵌天驅二字。黑山皮膚蒼白得幾乎透明,此刻卻因為情緒激動氣得雙頰飛紅,色若春曉,他咬著牙問:“你是在離開的時候就已經放棄了?你說的找藥是騙我的?”
本身沒有做到的事情紫萍不想解釋,她沉默半晌,黑山卻怒容更盛,他現在和以前的樣子已經大不相同,唯有生氣的樣子如出一轍,麵頰色若春曉好看得很。
黑山咬著牙說:“好,好,原來是這樣,枉你滿口仁義道德為了救人隻身留在這裏等死,你對一個素昧平生的女鬼都這麼好,卻如此對我。我定殺了小倩和那書生教你後悔。”
他怒氣雖盛眼中卻有盈盈一點易碎的波瀾,世人以歌遣懷、以嚎哭釋懷,他卻以怒氣遮掩傷心,這樣孩子氣的舉動讓紫萍又起逗弄之意:“你這麼在意我對誰好,莫不是喜歡我?”
黑山驚得五指一鬆天驅與他休戚相關,紫萍險些從天驅手中掉了下去,他使勁皺著眉頭說:“簡直恬不知恥。”
紫萍看著他笑得古怪:“其實你自幼多病是娘胎裏帶來的,多少名醫束手,你偏隻怪我一個,我豈不是太無辜。”
“那是因為你不守信。”黑山臉色更加發紅,仿佛她的每一個字對他都是冒犯。
“檀無心,你名為無心卻惟獨……惟獨對某人念念不忘,可知這一心思並不是出於你的本心。”
黑山愣了,不為什麼無心本心,他哼了一聲:“這個名字我已經忘了,原來你還記得。”
紫萍點點頭:“當然了,我還記得當年你三番五次跟我作對,並當著眾人的麵說十分厭惡我。”
檀無心不齒道:“那是我沒有料到有今天,當日之恨輕若鴻毛並不及今日萬一。”
“嘿,那時我剛得了一個新鮮玩意,當地人叫做桃花瘴,但其實就是常人所說的情蠱。為了讓你食言而肥,便把它用在了你身上。所以當日你我相處,我雖然雲淡風輕,卻完全知道你在想什麼。”情蠱之言驚世駭俗往往流傳於傳說之中,她炫耀般地說給人聽也有奇貨可居之意。
檀無心心頭一跳,想起當日忽然間心性大變,夜不能寐,躲在她的窗台下聽她讀了一宿的《素問》,隻覺仙音繞梁,銘記在心,這輩子都不會忘,現在想來她怕是笑破了肚皮。
檀無心念及往事雖然又窘又恨,但他心中卻泛出一絲欣喜,那並不出自我本心,我便不算荒唐。天驅的手悄然收緊,檀無心冷眼看她:“雕蟲小技,還不快給我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