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慈的手藝想必十分高超,”宋文淵由衷地恭維。
康天真自豪地仰臉,“那當然,我媽是官窯王,官窯之王,懂嗎,康家仿燒官瓷的工藝全世界獨一無二,如果他存心擾亂收藏市場,我敢說全國沒幾個人能不打眼。”
“官窯之王……”宋文淵暗自驚歎,他曾聽說過一代官窯王康無邪的故事,聽說他一雙鬼手神乎其神,仿燒的官窯瓷器以假亂真,能騙得收藏家神魂顛倒為之瘋狂。
沒想到這一代官窯王竟然是康天真的母親,不過,能來拜訪這樣一位偉大的女性,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所以當他看到康天真嗲叫著“麻麻~~~”一步三扭地撲進一個氣度雍容的中年男人懷抱的時候,感覺整個三觀都被挖掘機碾碎了。
“回來了?”康純傑麵無表情摩挲著康天真的後頸。
康天真一臉在父母膝下承歡的嬌憨模樣,“是啊,天真真可想念麻麻了呢~~”
“嗬嗬,”康純傑猛地用力,揪住他的後頸皮,沉聲,“我的馬鞭呢?”
康天真頓時如同一隻小貓般被控製住了四肢,哀嚎,“爸,爸,我錯了,我知錯了,您放手,疼啊……”
“哼,”康純傑鬆開手,目光掃向宋文淵,“這位是……”
那慵懶的視線從身上一掃而過,宋文淵下意識地挺直脊梁,卻感覺自己仿佛被他稀鬆平常地看一眼,瞬間就渺小到了塵埃裏。
康天真忙勾住宋文淵的肩膀,笑得一臉燦爛,“爸,這就是宋文淵,我郵件裏跟你說過,在湖北就是他救了我,當時他一腳踹開房門,跟天神一樣出現在門口,六對華麗的翅膀轟然展開,渾身閃閃發亮……”
“你太誇張了,”宋文淵打斷他,對康純傑禮貌地笑道,“叔叔你好,我叫宋文淵,是南京小軒窗的學徒,您叫我文淵就好。”
康純傑微笑,“我知道你,多謝你一次又一次伸出援手幫助那小畜生。”
宋文淵拿出那個乾隆粉彩天球瓶,誠懇地說,“我和天真是朋友,幫他不過是舉手之勞,這樣的禮物實在是太過貴重,我不能收。”
康純傑掃了一眼,“那是假的。”
宋文淵吃了一驚,不可思議地看著手裏的瓷器,“這個天球瓶造型流暢優美,色彩粉潤柔和,立體感強,口部和底部的鬆石綠釉淺淡光潤……”
“那是天真15歲那年尿尿捏出來的,”康純傑淡淡地說,“既然你也沒看出真假,那就當真的收藏著吧。”
“……”宋文淵瘋了。
康天真抓狂,“別把屎盆子往我身上扣,我什麼時候尿尿捏的?那明明是你日常練習的失敗產物,這個瓶子色彩過於豔麗,紋飾又板滯粗糙,一眼就看得出是仿品,你是自己燒出殘次品來不好意思承認吧!”
“與其糾結這個問題,不如來談談,為什麼現在才來見我,”康純傑淡淡地問。
“那個……”康天真和宋文淵對視3秒鍾,轉頭看向自己生父,內心十分強大地信口雌黃,“唉,這種醜事我本是不想說來玷汙您的耳朵的,但是……文淵真是太不爭氣了,他在去雲南邊境鏟地皮的時候竟然被毒梟喂了安利,拋家撂業地跟去製毒販毒,是吧,文淵?”
謊都撒到這份上了,不接也不行了,宋文淵不得不自嘲地笑了一下,有些懊惱地拍拍腦袋,“都怪我一心做著發財夢,想要一步登天,才上了別人的當……”
“宋文淵,22歲,天蠍座,a型血,曾就讀於三牌樓小學、寧海中學,十四歲輟學,師承嘉華拍賣行股東黃興運,擅長書畫古籍鑒定,父親宋強,嗜酒如命、逢賭必輸,欠高利貸共一百五十七萬,母親顧豔,十二年前不堪忍受家庭暴力離家出走……”康純傑麵無表情地吐出一串資料。
“……”宋文淵識趣地咽下所有謊言,感覺心髒都快要不跳了。
康天真絕望地大喊,“爸,你怎麼可以調查他?”
“這隻是冰山一角,”康純傑平靜道,“資料裏還有他初戀初吻乃至初夜,私家偵探是非常敬業的。”
這下,饒是虛偽如宋文淵也無力維持麵上的冷靜,“你……”
“騙你的,”康純傑微微一笑,“我其實什麼都不知道。”
“……你這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好嗎!!!”康天真覺得已經沒法愉快地做父子了。
那個去宋文淵家裏送馬鞭的老人走過來給康純傑披上風衣,恭敬道,“少爺,研討會快要遲到了,雖然聽那些愚蠢的凡人講話純屬浪費時間,但畢竟是頭頂的領導,這點麵子還是要賞的。”
“嗯,”康純傑點頭,邁步走向門外的勞斯萊斯,手指對著康天真比劃一下,“祥叔,檢查他背《國史大綱》,錯一個字抽一鞭子。”
“!!!”康天真果斷倒地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