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萬雁塔塔頂住著一位和尚,與龕內青燈佛像,桌上經書筆墨相伴,與尋常佛門弟子不同的是,他的僧衣、袈裟皆是一色的白,如這皚皚白塔一般的白。
這和尚自號阿白,大漢當年的白衣宰相。
今日他迎來了一位客人。
“師傅!”國師容客向著著桌旁抄經的白衣僧人行禮,說道:“宮央……來了。”
少數人知道,當年那件事情,讓幽州城外一戶姓白的人家十四口死於魔族大軍的鐵騎之下,這種例子在北方司空見慣了。但是那一戶人家有孩童幸存,他後來入了佛門,法號阿白!
白衣僧人頭也未抬,平靜回答道:“前世種因,今世結果,因果循環,何必自擾?”
“那夜聖喻送往宮家,陛下做了個夢。”國師把談話拉回最先前的話題,恭謙看著白衣僧人說道:“不論願不願意自擾,已經驚擾了很多人,我身為大漢國師不可能麵對朝廷的疑問卻給不出答案。”
“所以是陛下讓你來的?”阿白看著身前案上的佛經。
“是!”國師恭敬的點頭。“正如當年,陛下把聖旨給了你,你說放過宮家,還推出了自己的相位!!幾十年了,還是有太多太多的人不肯放過宮家,今天,陛下依然讓我帶聖旨給你!”
當年這位白衣宰相推出自己相位,力挽狂瀾,宮家才得以存活!今天依然讓他抉擇,又會如何?
阿白沉默片刻後應道:“非是為廟堂,不問世俗事!”
“師傅,你不厚道!!”這位平時尊崇古禮的國師突然一下子坐在了地下,像一隻癟了氣的球。“那些人都想殺了宮家,可是宮家不是那麼好殺的,隻有兩個人能夠決定,大家都在觀望這兩個人的態度!!可是這兩個人都把我推出來抵住這驚濤駭浪,仿佛事不關己一般!師傅,你和陛下都不是厚道之人!”
“嗬,”白衣僧人輕笑,又似苦笑。他俯身,一探手便至國師頭上,像父親撫摸小兒的腦瓜子那般。“徒兒啊,我早讓你不要揣摩聖意,你既然揣摩了,何不一探到底?”
“師傅。”感受到厚大手掌傳來的溫暖,灌頂而下。容客怔怔望著師傅那慈祥和藹的麵容,心頭一酸。
“你真要像楚京那些貴族老爺那般想讓我表態?”
還沒等他回答,僧人已經收回右手,提筆蘸墨,手腕輕轉,墨子轉瞬便躍然紙上,墨香漾開。
容客望向那個字,雙眼迷茫。
“你試探了陛下的態度,問了我的態度。”僧人斂了笑容,靜靜問道:“現在能不能告訴我那你是什麼態度?”
……
待“咚咚”的下樓聲越來越小最後消逝,白衣僧人才起身,緩步走到窗邊。
“乾元十三年……真的不大平靜。”
僧人望向琉璃窗外被拘成數個手掌大小的天空,天空中那些飄著的流雲,雲上那些聒噪的鳥兒,最後望向北方,宮家的方向。
禦書房。
身穿龍袍的健碩中年男子望著桌上兩份折子,每份都隻有一個字。良久他才輕歎口氣,道。“愛卿比我周到啊!”
楚京的人都明白,陛下也隻對一人稱呼過愛卿,大漢白衣宰相!自阿白十八年前辭官,這丞相之位一空便是十八年,朝堂都一致的緘口不提。一直以來,大漢國,有且僅有一道聲音!但也有且僅有一人,能夠影響這道聲音。
很快聖上便捏著纖毫細筆,在紙上馳騁而書,隨後蓋上玉璽。這便是聖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