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 章(1 / 1)

有個學心理學的朋友對我說:宗教對於人類來說是一種心理上的寄托,越是在現實中迷茫無助,對虛幻的神佛就越是信賴。

我不知道這個說法究竟是不是正確,不過對我來說,會去廟裏認真拜拜的時候,倒的確是手上有事情困難到無法解決的時候。

十四歲的時候第一次跑去廟裏拜拜,純粹是跟著阿婆去湊熱鬧,在蜂擁而至的進香團的人群中擠來擠去,對於一個十四歲的孩子來說,的確是一個新鮮的遊戲。不過說實話,讓我記住這間大廟、並且在其後的幾年裏不斷往這裏跑的緣故除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煙霧繚繞的檀香、形狀各異的泥胎之外,90%以上是為了廟裏那香噴噴的素麵,雖然在我懂事之後,死活都不肯承認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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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歲第一次不是因為素麵跑去拜拜,因為麵臨著升學考試,麵對著不怎麼地的學習成績和那高不可攀的入學分數,我覺得自己‘有必要’去懇求菩薩給指點一下,虔誠的拜完廟裏所有的佛尊,連大殿前的銅香鼎都順道拜了一下,在隨喜的公德箱裏丟入身邊所有的硬幣——紙幣就沒有貢獻了,因為覺得應該留一點回家當車費。[=

=]也許就是因為我的這一點私心,所以那一年的考試菩薩沒有顯靈的打算,而考得一塌糊塗的我似乎也沒有指責菩薩的餘地,因為考試前我還在看言情小說,並且為了故事裏動人的愛情故事哭得傷心欲絕。

十七歲、十八歲、十九歲……就像是習慣了一樣,每年過了年後,我都會找時間跑到廟裏去拜一圈,沒有什麼特殊的祈求,隻是籠統的希望全家平安而已,然後把身邊所有的硬幣全部隨喜掉,接著到廟裏的齋房,歡歡喜喜的吃上一碗素麵,順便打包兩個素鴨回家當晚餐的加菜。雖然隨著年齡的增大,逐漸明白自己的這種做法非常的幼稚,即不像信徒一樣虔誠,也不像觀光客那麼專程,倒是猶如一種私人愛好一樣,而且每年過年後如果不去的話,總覺得心理不踏實,所以後來也就不去刻意的想自己的舉動代表著什麼了,套句網絡上的名言,我喜歡,你管我呢。

就這樣,這個習慣伴隨了我整整十二年,在我二十六歲那年,我第二次帶著前所未有的虔誠跑去拜拜,跪在每一尊菩薩、羅漢們的麵前祈求著,自己的愛情之花能夠結出一個美麗、幸福的果實,我甚至破例將身上所有的錢,包括紙幣在內全部丟進了公德箱裏,希望這一次菩薩能夠看到我的虔誠。

然後,一個月後,我的未婚夫帶著我的好朋友登上了前往美國的班機。

後來我跑到廟裏試圖指責菩薩‘工作不負責任’的時候,看著蓮花座上那微笑著的金色佛像,看著那雙微合著俯視蓮花座下芸芸眾生的眸子,那些鬱悶的埋怨卻成了止不住地眼淚,我毫無形象的趴在供桌前的跪墊上嗚咽著,猶如一個無助的孩子,一心想把委屈和不甘哭給眼前這個泥胎看,占著位置不讓其他人參拜、隨喜,讓菩薩也體會一下鬱悶的感覺。

等我哭夠了,睜著一雙紅的猶如兔子一般的眼睛,卻發現大殿裏已經沒有人影了,連本來坐在大殿一旁記錄隨喜者名字的和尚也不見了——估計是被我嚇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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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在供桌的一旁站了一個眉毛雪白的老和尚,我認得他,他就是廟裏的主持,法宏方丈——因為素齋房牆上掛著的衛生許可證和營業許可證上的法人代表那一欄就貼著大和尚的相片和法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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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生緣起,皆是緣法;緣去緣滅,皆是輪常;心之所在,性之所明。施主赤子之心未絕,既然領悟前緣已盡,當持戒而行,融入心緣小自在,莫要再入魔障,為心魔所乘。』老和尚笑得自然,猶如春風拂麵。一雙慈眸,靜靜地看著我,仿佛能夠看穿人皮下最真實的我,包括我剛才發現把其他人都嚇走之後,潛意識中的得意。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我這個時候臉紅是最不應該的,根本就是做賊心虛的表現,但是看著老和尚的樣子,我忍不住自動的把他和記憶中最可怕的人物——教導主任——聯係在一起。雖然兩者的形象差距甚遠,但是我還是有那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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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和尚點了點頭,並沒有說什麼,隻是緩步走到我的麵前,伸出手,在我的頭頂輕輕的撫摸著,用那慈和的聲音對我說:“信佛求佛,求得求失不過是表象;隻有體會心海內悟,方能落在紅塵之外,尋到天地大自在,你童心不滅,注定有此一劫,也注定因劫生緣,仔細看著自己,告訴老衲,你心中求得究竟是什麼?”

這算不算醍醐灌頂或者密宗法術什麼的我是不知道,不過在那一刻,我的嘴巴似乎在瞬間不受大腦控製一般,脫口而出兩個字:『自由』。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老和尚輕輕點了點頭,“施主這就往南方去吧,施主的緣法就在南方自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