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
神代市已經發出了夜間外出禁止令。不過,經過高天原學姐與警察和自衛隊等等各個地方溝通,得到了以不離開學校為條件的住宿工作許可。所以,很多學生都住在學校來工作。
當然,我們班也不會例外——
明明是在家看電視時絕不會笑的場麵,但一坐到電影院裏手拿爆米花看就會爆笑出來——我認為有這種情況存在。
同樣的現像,我感到也發生在夜晚的教室裏。
「嗚哇,窗外好黑!」
某個同學這麼說。於是有人就回答。
「那還用說,晚上了嘛」
這種毫無幽默感的對話,驚起了一片笑聲。
一定是漂散在教室裏的和平時不同的《特別》氛圍,讓所有人的笑點都降低了吧。也或許是由於缺乏睡眠和疲勞所引起的思考能力遲鈍。
課桌被聚在教室前方搭成了工作台。
有同學說著「好久沒工作了啊」什麼的削著泡沫塑料,
歡笑著的女孩子們,叫著「還以為這輩子不會碰錘子的呢」的在與做不慣的木工工作辛苦戰鬥著。
而我,也和《內裝班》的人圍坐在一起動著剪子。剪著不隻是從那裏搞來的大量牛奶盒。
坐在我對麵的猿渡,邊將剪開的盒加工成葉形,邊問道
「呐,密。你後夜祭時土風舞的舞伴定下來了嗎?」
「還沒。應該說,我連跳不跳都沒決定」
雖然沒什麼興趣,不過我試著問道
「猿渡你怎麼樣?」
「嗯?還沒有女孩兒說OK呢」
手中耍著剪刀的猿渡望向遠方,道
「對了對了。密你的妹妹,是叫小微……的吧?我也邀請她了喔。因為送過《邀舞》的信,所以去問過回答。哎呀,小微可愛得一點都不像她哥哥,我滿以為會OK的」
「不像哥哥是多餘的吧。……那,結果怎麼樣?」
「沒戲。連一點希望都沒有。微笑著說『我覺得玩笑隻在臉上就好的喔?』的她了我一跳啊。昨天高二的女生全部拒絕了。隻剩下《183/233》……而小微的話是我至今遇到的最過分的拒絕方式。不愧是兄妹。嘴和哥哥一樣毒」
「像哥哥是多餘的啊。我可是以人畜無害出名的。從不會說難聽的話」
「你嘴的確不毒,一直都是笑嘻嘻的。不過密老師,你腦子裏想的都是相當那個的事吧?主要都是十八歲以下無法觀看的內容!你這悶騷大王!感謝猥褻罪不涉及思想犯吧!」
「OK,猿渡。現在的你,是世界上最該去照鏡子的人」
「喂喂,你怎麼能胡說!」
擺出酷態的寺院之子撩了下頭發,道
「我和密你不一樣,根本不是悶騷!畢竟本大人,是真真正正的《好色》,啊嗚—!?」
咻啪!紙劍從猿渡背後直擊過來。左手紙劍,右手鐵錘的雪村珊瑚怒吼道
「胡說的是你,猴子!不要光動嘴手也要動!不然的話下次就是錘子!」
「不要突然敲我後腦啊!嗚哇,好痛————!」
猿渡誇張的在地麵上來回翻滾著。
呀哈哈哈!同學們的爆笑聲籠罩了教室。
他爬到筆直正座在地,以極快速度縫著COS服裝的咲夜膝旁,
「小夜。安慰一下受傷的我吧?」
「啊,呃……?」
珊瑚對為難抬起頭的咲夜建議道
「小夜。踩上去」
撲哧。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過分啊,小夜!……拜托了,再多踩踩啊?」
「猴子!你小子變態嗎——!!!」
「啊,等,不要用錘子!會出人命的啊!?」
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即使在爆笑聲中,同學們的手還在繼續行動著。
『正因為是這樣平靜的時刻,才必須要積極的做《快樂的事》!』
全校學生就像在體現學姐的那宣言一樣,拚命努力準備著學園祭。而且發自內心的笑著,笑著,歡笑著。那不是假笑,是全身心投入的笑容。
時針指向十點時,教室的門被用力打開了。
「讓大家久能了!對不起,臨時小賣部太擁擠了!好了,大家期待的晚飯來了!」
來夏把鼓囊囊的塑料袋放到了地板上。大量的杯麵從裏麵散落了下來。
在她身後提著寫有《熱水間》巨大水壺的班長微笑著。
同學們就像在沙漠中發現了綠洲一樣高聲歡呼起來。
因為教室是難以立足的狀況,所以大家都到屋頂上去吃了。
水塔頂上。盤腿坐在我喜歡位置上的猿渡,單手舉著的加過熱水的杯麵道,
「沒什麼光亮的城市夜景很微妙啊。充其量也就有一百美圓的價值」
「一百美圓,太便宜了!不過,快看!雖然城市很暗,但星星很漂亮啊!」
腿晃在水塔邊外坐在我旁邊的來夏,笑著望向空中。
頭上是無垠的漫天繁星。
珊瑚也歎了口氣道
「是呢。因為外出禁止令,最近都沒怎麼看過夜空,覺得很新鮮啊」
同樣坐在水塔上的班長,在對咲夜講著杯麵的事。她好像從沒吃過這種東西。
「把熱水加進去過三分鍾就能吃了喔」
「班長,這個附加的迷之小包是什麼?上麵寫的是《kayaku》(KAYAKU加藥,此音與火藥相同)……莫,莫非!」
「咲夜同學,不行的!不能扔掉啊!這是作料!是《加上作料》簡寫成的《加料》!要和熱水一起放在裏麵的!絕不是爆炸物!」
和咲夜說著對牛彈琴般對話著。
「啊,差不多到三分鍾了」
隨著班長的這句,我們打開了杯麵的蓋子。廉價即食麵的味道,登時飄散在冰冷的夜晚空氣中。
這狹小的水塔頂上擠了六個人,必然會肩與肩靠在一起。緊靠在我旁邊的來夏,拿起小塑料叉子吃了一口。
「嗯~!好好吃—!」
腳來回晃動著大叫了出來。
不隻是青梅竹馬。坐在屋頂長椅上的同學們也都發出了歡喜聲。
「這真好吃啊!」「不好,超好吃!」「杯麵有這麼好吃嗎?」「應該早吃膩了才對啊」「是因為太餓了吧?」「青春就是饑餓啊!」
從屋頂向四周望去。能看到建在旁邊的第二校舍就像象征這走向滅亡的世界的一樣,破壞掉了。那就像被啃了一口的威化餅幹一樣殘缺著。
腳下是廣闊的操場,大概因為是休息中吧。低年級的女孩子們在路燈的光亮下練習著土風舞。撩人的聲音在校園裏回響著。
坐在裝甲車上的自衛隊士兵們快樂的望著那情景。他們是接到學生們住校的聯絡後,急忙過來保護的。
身著軍服的年輕自衛官向跳舞的女孩子們搭話道
「要是練習的話,哥哥可以陪你們喔!」
同僚的自衛官們說著「值勤中不要泡妞啊」的笑了起來。
女孩子們齊聲『我們不能和男人練習的』的回答了過去。
櫻花祭實行委員會——不,是高天原學姐個人下達了堅決不允許《異性間練習土風舞》的命令。學姐語「要是練習時就手握在一起的話,當日的感動就會變淡的!」。
一個女孩子叫著「要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後夜祭或許會和你跳喔」的吐了下舌,自衛隊的哥哥很遺憾的隻得聳了下肩。
「我也想重做高中生啊」望向星空感歎著。
在破敗世界的一角。
非常和平的,寧靜的時間在流逝著。
咻嚕嚕嚕嚕嚕,豪爽吃著麵的猿渡,重重的道
「這樣,真好啊」
「是啊」
珊瑚同意著。
來夏也露出笑容,表情稍認真起來道
「我覺得,這杯麵的味道我一定不會忘記」
班長擦著滿是水汽的眼睛,不住的點著頭。
而咲夜,因為眼鏡同樣被水汽遮住,讓我不知是什麼表情。不過既然是她,應該還是和平時一樣無表情吧。夜空下,與同學們肩並肩坐著的她,吃著第一次的杯麵。
我也將麵送到口中,喝了口湯。
雖然所有人都在盛讚,不過我卻不覺得有多好吃。
再一次,我喝了口湯。
《世界滅亡》開始後,杯麵馬上作為應急食品配發了下來。拜那所賜,我已經完全吃膩了。所以我,不明白他們那種非常高興的意義。
我望向空中,注意不讓大家發現的輕歎了口氣。
那像水汽一樣升上的白色吐息,在星空中分解,消散了。
躺在撐杆跳墊子上的來夏「啊哈哈」的笑了。
「我非常快樂的喔——這樣的事,隻有在現在才能做的啊!」
我看向旁邊。溫暖陽光照射下的青梅竹馬,很幸福的閉著眼。那恐怕,是我自己一生都無法做出的表情吧。
望著那側臉的我,忽然,覺得某種異常的嘈雜在胸中擴散起來。
那不是《疼痛》……是種近似於《麻癢》的微妙的感覺。
這種感覺是什麼……?
我稍稍思索起來,不過在我得出答案前,來夏啪的睜開了眼。
「對了,我有個問題」
專心注視著我的青梅竹馬問。
「那個,這隻是個比喻……。比如有個女孩子?A子,和那女孩兒喜歡的男孩兒?B君存在。不過突然,出現了接近B君的情敵C子」
「這什麼?漫畫上的嗎?」
「呃,啊,嗯。嘛,就是這樣。……不過呢,某天,B君和C子吵起來了!那麼,這裏出現一個問題!如果,A子覺得『好幸運!』,自此對B君發動攻勢的話……小希你,會瞧不起A子嗎?」
雖然還是躺著,不過來夏的語氣非常認真。
「呃,不會的啊。那種事很正常吧」
「是吧,不會的吧」
聽到我這麼回答的青梅竹馬,不知道為什麼變得非常高興。難得我剛才拉開距離,可青梅竹馬再次緊貼到了我身邊。鬆軟的墊下沉,讓我們貼得更緊了。
「啊,不要貼這麼近啊」
「有什麼不好嘛,小時侯經常一起睡的」
「那是小時候吧」
「這樣很舒服的啦,就讓我睡五分鍾午覺吧!昨天,都是擠在教室裏睡的吧?那就像修學旅行的晚上一樣,都沒怎麼睡的呢!」
來夏說著再次閉上了眼。刺眼陽光照射下的青梅竹馬的麵,微微的泛起了粉紅色。她就像要趁著這混亂一樣的閉著眼補充道
「對了。小希。後夜祭的土風舞,和我一起跳吧」
「我說過還沒決定參不參加的吧?」
「閉嘴閉嘴!這已經決定了!不認可你的意見!」
「……嘛,也沒什麼不行」
這種情況下的《沒什麼不行》,是《算了吧》的意思。
「不行!絕對的啊!?我們約定了啊!」
我剛以為她要霸道的再說些什麼——
「Zzzzzzzzzzz……」
來夏卻像放心了一樣,可愛的打起了呼。
「嗚哇,已經睡著了啊!?你孩子嗎!」
她沒有反應。似乎已經完全進入了夢鄉。
我歎……。和青梅竹馬緊貼在一起的我,望向上方的藍天。
漂浮著白雲的天空,無限的高。而且,非常湛藍。
而那種奇妙的感覺,依然在我胸中蔓延著。隻要看到來夏的麵容,那種《麻癢》一樣的感情就會變得到更巨大。那原因不明,而且讓我,非常不快。
我沒有對任何人說,就像在念咒文一樣嘟囔道
「學園祭這種玩意兒,就不能快點結束嗎……」
?
「怎麼樣?怎麼樣怎麼樣?到底怎麼樣的嘛?」
六月九日。晚八時。我的房間。
就在我時隔兩天回家洗過澡,換上室內服,準備一覺睡到天使經常出現時間躺到床上的我,受到了妹妹的突襲。
「合適嗎?可愛嗎?動人嗎?」
跨坐在我身上的微,將那COSLOLI風的黑色禮服邊捏了起來。
「微被選為主角了喔?這禮服就是戲服喔?呐呐,好看嗎?微可是想讓哥哥看都忍不住了喔?」
「嗯,非常好看」
這不是恭維,那褶邊過多的禮服非常適合我妹妹。她那柔軟卷曲的長發,配上這衣服看起來就像公主一樣。
我伸手撫著仍坐在我身上,高興的害羞起來的妹妹的發,道
「能成主角真是厲害呢。是演公主,嗎?演得是什麼戲?」
「這個呢?是小惡魔性格的公主殿下通過邪惡的智慧消滅壞人,推倒王子殿下的故事喔?說是惡毒?浪漫?喜劇的喔?」
怎麼說呢,我覺得這角色非常適合我妹妹。
妹妹「嗬嗬?」一聲,就像試探我一樣的笑道
「還有吻戲的喔?為了喚醒昏迷的王子殿下,微要啾上去的喔?」
「是你讓他昏迷吧」
「嗯?該注意的不是那裏的吧?哥哥不在意微要啾別的男孩兒嗎~?微可希望哥哥在意的喔?」
撒嬌似的說過這,妹妹開始讀起了台詞
「『啊啊,王子殿下。我的攻擊……不對,是愛之魔法《魔法少女☆強力橫擊》的作用太強,竟然讓你醒不過來了啊!這是多麼悲慘!』」
原來如此。僅是通過這台詞,我就明白那是什麼戲了。
「『沒有辦法……這裏隻好用合乎傳統和禮儀的方法喚醒了!上了!』」
啾。
微吻了我。是隻唇碰觸到的吻。
身著禮服依偎在我身上的妹妹害羞的輕語道
「剛剛是玩笑的喔?正式的話,可是不會真做的喔?……微的唇,隻是屬於哥哥的喔?」
再一次,將唇貼了上來。
這第二吻,很深。是妹妹平時一直強烈要求的《成人之吻》。我沒有抵抗,接受了這。回應著她的索求,將最柔軟的部分交纏在一起。我無法拒絕微。所以,必須按照妹妹的願望來做。這是已經將她破壞得粉碎的我背負的《義務》。是絕不能讓咲夜看到的,我隱藏的一麵。
做著這種事還對咲夜發誓和她《相戀》真是太可笑了呢。我不知道《麵對》這種行為該是什麼樣……或許已經壞掉的我,根本就做不到吧。
「啊……嗚……」
從唇間吐著灼熱氣息的微,就像抱住我一樣趴下,在我耳邊輕語著。
「……王子殿下要是讓哥哥來演該多好……?那樣微就能真的啾了喔?」
「在舞台上真吻上來的話,那不大亂了」
「微就是想大亂的喔?就是想讓學校裏的所有人,都知道《微喜歡哥哥》的喔?就是想把我們兄妹是啾的關係告訴大家喔?這樣的話,微覺得,接近哥哥的女人就會變少的喔?」
「…………」
「玩笑的喔?騙你的喔?微不希望哥哥為難的喔?微隻要能做哥哥的妹妹,就很滿足了喔?就算做不了戀人也沒關係的喔?……萬一哥哥有戀人的話,微已經預定要像小姑一樣拚命折磨了的喔?」
妹妹在我頰上吻了一下。禮服的褶邊在我頸上摩挲著。
「哎嘿嘿?那,微就去洗澡了喔?正好想要去的呢?」
啪得跳起的妹妹,在床邊坐了下來,背衝向我。
「哥哥能幫我把拉鏈拉下去嗎?好像有點壞掉了喔?」
我伸手向她背上的拉鏈。那的確很僵硬。不仔細看難以發現的那,已經相當陳舊了。
「這禮服做得真好,不過都是手製的呢」
「是喔?你想,錢被偷走了吧?所以,大家都把舊衣服拿來了喔?是工藝部的人重新做好的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