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其實不大,蘇墨想。
在當年兩人決裂,在青峰最後決戰,最後他墜下山穀後,他沒有想過再會遇上秦易羽。可現在,的確又遇上了,在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
顯然秦易羽已認不出自己,也難怪,如今這個滿頭銀絲,麵色灰沉,雙腿殘廢的蘇墨再不是當年那個風華天下的蘇二公子,武林至尊。而秦易羽,蘇墨眯著眼仔細端詳了下,果然容顏依舊,氣度依舊。那身後一層壓過一層的護衛,誰又能遮掩他的風采?他是那楚國皇家的二皇子,文侯殿下。他是武林的傳奇,遺仙宮的掌權人。
那麼,即使遇上了,又有什麼關係?不過是路人,不過是陌路。蘇墨唇角帶上了淺淺笑紋,悄聲離開。這江湖的事情,他也懶得去管。但扯著腳趾也能想到,秦易羽肯屈尊來這種小地方,不過是為了十玄令。
十玄令。蘇墨恍惚,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時他和秦易羽還是好朋友,那時他們有相同的目標,相同的利益。
“二哥,你怎麼了?”
聽到妹妹柔柔的聲音,蘇墨才回過神來,他已經到了家。
這個家依山傍水,雖然簡陋,但在蘇墨心裏比起當年那個金碧輝煌的相府卻好了太多太多。這裏沒有陰謀,沒有鬥爭,隻有寧靜和祥,隻有人與人之間最淳樸的感情。
“沒什麼,”蘇墨微微一笑:“隻是遇上了故人罷了,想起了以前的事。”
蘇柳聽了搖了搖頭:“以前的事還是忘了的好,提起來誰不是一身的傷疤。”
蘇墨默然了一會,歎氣說:“你知我遇見了誰?”
“秦易羽。”蘇柳把他推進了裏屋,道:“今天一大早就有人來說了,文侯殿下駕臨了。若是為找十玄令,他也太張揚了。”
蘇墨笑了笑:“他是聰明,有些時候暗訪不如明察。”
“得得得,”蘇柳有些不滿:“幹嘛老是說這些和我們沒什麼關係的人?”
沒什麼關係的人?蘇墨的心被扯得疼了疼,有些不是滋味。
蘇柳沒見他答話,微微歎了口氣。哥哥便是這樣,想來還是放不下那人。隻是你當他是知音朋友,他又當你是什麼呢?
蘇柳還記得,當年哥哥墜下山穀,秦易羽還唯恐他死不透徹,下令焚山。要不是自己及時趕到,怕是哥哥連灰都不剩下了。當時她就不明白,怎麼會有這麼狠心的人,他和蘇墨從小一起長大,一起合奏高山流水,一起創造武林的傳奇。但到最後……
“不知道伊靈還有沒有和他在一起。”想到這,蘇柳忍不住說了句。據說,當年,兩個人反目成仇,就是為了這個女子。蘇柳雖然明白這不是全部原因,但應該也是有她的關係。不過,她和伊靈是好朋友,後來把蘇墨救回來,伊靈也出了不少力。
想到那個如蓮花般幹淨美麗的女子,蘇墨不由得笑了。過了一會,才低喃道:“應該在一起了吧,他們本來就很登對。”
“登對?”蘇柳嗤之以鼻。在她看來,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和這個假仁假義,殘忍變態的秦易羽登對的。
蘇墨又笑了笑。
蘇柳的目光撞進他笑意流轉的深瞳裏,不由有點恍惚。她的哥哥,曾經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人。如今,除了這雙流光宛轉的眼眸,很難再尋到當年的模樣。她其實有辦法讓他恢複容顏,可蘇墨不願。她知道其實那副太過漂亮的樣子,蘇墨也是不喜的。這些年來,蘇墨可惜的或許隻是自己的雙腿。
“柳兒,最近你還是別出門的好。自從爹爹死後,那些人一直在找你。被秦易羽遇上了就壞了,你的武功打秦易羽一個就挺吃力的,何況還有那些隨從。”蘇墨寵溺地拍了拍她的手:“這幾天買東西的事就交給我。”
蘇柳不情願地點了點頭,她也知道,自己幻化容貌的幻術,隻能騙騙那些不懂法術的人,而對著秦易羽,就全然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