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領正彎腰仔細打量水裏的兩團油脂,油脂卻突然晃了幾下化開了。我愣了愣,脫口說:“怎麼早不化晚不化現在化掉了?就好象專門等著你們來一樣,計算得比演戲還準。”
我這話本來隻是隨口而說,基本上是看見某種現象最直接的本能反應,所以有時候比前思後想更能看清事件的本質。
頭領聽我這麼說就想再彎低一點去看,我突然感覺到一股異常,伸手就把頭領拖了回來。如果我的動作慢上半秒鍾,我麵前的頭領可能會變成溫泉裏的另一灘油脂。水麵是突然沸騰起來的,我隻看見一股白煙升起,水裏突然伸出來一隻手,這隻手完全是由水組成,晶亮透明,但卻和人手一樣有關節有指甲,我甚至看見這隻手張開來想去抓頭領,卻猛地抓了個空就握緊了。手伸出來隻是瞬間的事情,頭領臉朝著水麵看得比我還清楚。我們倆都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就覺得臉上一陣劇痛,身體被一股巨大的氣浪推出去數米。
等我和頭領爬起來的時候溫泉裏已經恢複了平靜,但是頭領滿臉都是血泡,一看就是燙傷的,估計我的臉比他好不到哪去。頭領痛得整張臉都扭曲了,但他不愧是條硬漢子,愣是沒有哼一聲。
我朝天空開了一槍,駝隊的人立刻衝過來,看見我們倆的情形眾人都愣住了,向導大喊一聲“趕緊救人”,大夥兒才反應過來,七手八腳地把我和頭領抬回營地,頭領暈過去之前對我說:“小子,欠你一條命,以後還給你。”
因為我和頭領受傷,我們在四十一眼泉多停留了一天,根據向導的提議,這天晚上所有的人都高度警戒,向導和老爹讓駱駝把整個帳篷群圍了個水泄不通,石頭用針將我臉上的血泡全部挑掉,然後給我敷上老爹特製的膏藥。石頭告訴我頭領比我燙傷的嚴重,臉估計回不去了,幸虧兩隻眼睛保住了,那麼高的溫度,我們倆沒有被燒瞎簡直是奇跡。我知道頭領比我傷得嚴重是因為他的臉距離水麵更近一點,我始終沒想明白溫泉裏伸出來的那隻手是什麼,老爹看我的意識還清楚,就和向導來詢問我情況,我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前部敘述了一遍,但隱去了和頭領交談的內容。
向導說他知道這種現象,地底下埋藏著大量的硫磺礦石,地下水不斷湧動帶動硫磺礦脈也在移動,所以才會出現溫泉,一般情況下,溫泉的溫度不會把人燙傷,但如果硫磺礦下麵剛好是火山口就很難說了,駝隊發現的這口溫泉下麵應該是個間歇火山口,硫磺礦的移動導致地熱不間斷釋放,那兩個值夜的人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跑到溫泉邊上,正好趕上地熱釋放,一下子就被蒸發成了油脂。因為先前已經釋放過一次地熱,所以我和頭領趕上的這次釋放程度相應減弱了許多,這才讓我們倆撿了條命。
我問向導我看見的那隻由水組成的人手是怎麼回事?向導說不可能出現這種形態,如果不是我眼睛看花了,就是一種巧合,隻是那股地熱噴出來類似於人手剛好就被我擬人化了。向導的解釋合情合理,我知道有些特殊的地理環境的確會引發意想不到的事情,但沒料到頭一樁就被我和頭領趕上了。不過想來想去,我總覺得這股地熱釋放得實在太偶然了,如果不是人為因素造成,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某種外力導致了災難的發生。
老爹和向導走了以後,豆子惋惜地對我說:“羊頭我一直羨慕你長得比我帥,我在古龜茲王宮毀容之後一看到你的臉就不平衡,現在好了,咱倆也真算難兄難弟,以後你看見我的臉就能想到自己變成啥模樣了。”
石頭不滿地說:“你這是替羊頭惋惜還是諷刺呢?我怎麼聽著這麼別扭?羊頭的臉不可能變成你那樣,我把血泡都挑掉了,老爹特製的秘藥可是能起死回生的。”
“起死回生?”豆子不屑地說:“我看是吹牛吧,要是他的秘藥真那麼好,你幹嘛說頭領會毀容?”
石頭答不上來,我安慰她說:“沒事,能撿條命就不錯了,反正臉好看也沒人看,估計頭領也不在乎臉變成什麼樣。”
半夜頭領醒過來,人還有點蒙,不過視力漸漸開始恢複,等第二天早上,我們簡單吃過早飯就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