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六師弟。
莫名也沒有太多的心思可憐六師弟,因為他自己現在也可憐,看到床上人直直地挺起身來,轉臉向著這邊,莫名就頭痛了。那雙大眼睛又瞪著他看了,能不頭痛嗎?他不能想象自己無時無刻帶著這人在身邊的景象,必須要盡快將莫惑的問題解決。
“啊,二公子醒了。”三子按照莫名的吩咐喚莫惑。
莫名掂量著自己也吃得差不多了,就擱下餐具,走到床邊。那雙眼珠子也隨著他的動作而緩緩移動,莫惑的視線依然關注著他,但至少沒有流淚。
“三子,去請禦醫來。另外你們把藥湯端來。”命令下達,莫名坐在床邊端詳莫惑,這個瘦得像枯枝丫子似的二哥。
莫惑抬首麵對莫名,他臉頰凹陷,臉色蒼白中泛黃,肩頸瘦削且單薄,半開的衣襟露出突顯的鎖骨,在鎖骨下方還留有猙獰血口,因為穿透他雙肩的枷鎖昨天才拔掉,四肢隻以皮膚包裹出骨骼形狀,一件單衣穿他身上,略顯寬大,風一吹就成了竹竿子晾的衣服,飄到一邊去了。
莫名皺眉,相較之下他是比莫惑健康多了。情緒受到牽帶,莫名隻覺心肺難過,掩唇便是一連串的輕咳。
兩個病秧子對視,當下眾人有股誤入醫廬的錯覺。
“莫名,你身子變弱了。”莫惑突然牽唇一笑,整張臉浮現光彩,看上去比較像迎著風雪長也苗芽的樹丫子。
周邊的人被他一句話嚇呆了,都是不明白他哪來的心情說這樣一句話。
莫名挑高眉,他想了想,接過藥碗遞過去:“你哪有資格說我,這藥喝掉。”
視線落在墨黑的藥汁上也隻幾秒,莫惑接過去,毫不猶豫地喝光了,連眉頭也不皺一下子。
“不苦?”
莫惑拭著唇角,聽這問話,他抿抿唇,仿佛在品味藥汁的味道,結果臉上依舊那一號表情,因為他嚐不出味道來了。
莫名眉頭皺得更緊,他伸手按住莫惑肩上的傷口:“痛嗎?”
莫惑就低頭看了那隻手一眼,搖搖頭。
莫名狠下心,重重按落那傷口上,直至傷口裂開,出血了。抬頭一看,莫惑臉色更蒼白了,表情卻仍然平靜,淡定地搖頭。
“這是幹什麼?”他愕然地收回手,喃喃:“神經受損?創傷後應激障礙?還是自我催眠?”
“嗯?”
眾人麵麵相覷,都無法理解莫名在說什麼,隻知道他很苦惱。
莫名在腦海裏盤算了一番,他拉起莫惑的手,尖細骨感的五指在自己手心裏,依然感受到那種溫度,但對方卻無法察覺他的體溫。他拉開一抹讓人安心的微笑:“二哥,你要跟著我走嗎?”
莫惑垂眸:“嗯。”
“想也是,除了我,你還能跟著誰。”如果是無關緊要的人,莫名完全可以把麻煩扔掉,更何況是身患如此麻煩病症的人物,但莫惑是債主,而他是負債人,他沒有拒絕的立場。
顧君初越聽,眉頭鎖得越緊,最後堆成一座小山。他聽到這裏,終於忍不下去,他是不想幹涉莫名的事情,但:“不行,你忘記了堇蘿國是什麼地方?”
一語雙關,莫名怎麼可能聽不出來,別人聽的是說莫惑與堇蘿國的微妙關係,但莫名知道顧君初指什麼,‘蘇瑛’的計劃還是要進行的,帶著這麼一個人怎麼可能完成?他也明白,但他還另有打算。
“他如果無法康複,你絕對看不緊他。”莫名說罷,起身迎來老禦醫來診。
顧君初看著莫惑,而後者卻始終盯著莫名看,仿佛隻看見了莫名一人,連禦醫或誰跟他說什麼都絲毫沒有反應。然後顧君初更注意到莫名為此眉頭皺得更緊,仿佛更苦惱了。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顧君初預計的一切不是這樣的。出洛山,偽死,重生為蘇瑛,然後莫名和他的羈絆將成為獨一無二的。但這個莫惑,不像洛山那群師兄弟,警告一下就好,也不像洛山以外的家夥,拿刀劍處理一下便得。他的世界也隻有莫名,顧君初不知道如何處理他,特別他還是莫名在意的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