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二少爺,你就真不出去露個臉嗎?”蝶娘的語氣別說甜膩,連和善都談不上,摻站重重的諷刺意味。
莫名挑高眉,他喝一口龍井舒緩胸口的悶感,臉上又是化不開的優鬱。
蝶娘看得直翻白眼。
其實莫名長得好看,雖然身子不好,整天病懨懨的,一身從來就缺貶血色的白皙肌膚,看著就是病得不輕了,但也不能說他是病癆子。因為看了莫名長相的人,大概都隻想到一個詞——病美人。
莫名不像莫丞相,莫丞相作文官的卻長了一副武將的煞氣臉,就不知道是否像他無緣相見的母親,至少莫名就不知道這一輩子的母親長什麼模樣。莫名長一張容長臉,臉容姣好,劍眉星目配懸膽鼻,薄唇線條柔美,樣貌偏中性。大概因為身體不好,身段偏瘦,憑地一看,除了身高,還真不怎麼地可取。
這樣的身子,配上這樣的臉容,還有這種表情,著實讓人不忍。隻得歎說這分明是長錯了姓別,亂了陰陽,如果他生為女子,大概又是一禍國殃民的禍水人物。
表麵上是這樣沒錯,但蝶娘覺得這人已經夠禍水了,已經禍水得不能再禍水了。
“莫名,如果不是顧君初交代我照顧你,我還真想把你從這樓台上扔下去。”說罷,蝶花魁坐起來,輕輕擺弄起淩亂的衣衫:“什麼時候離開?”
莫名臉上表情一改,那種死爹沒娘的憂鬱表情不知道甩哪個旮旯去了。他瞄一眼塗著朱漆的雕花窗柃,隨手拎起丟棄在旁邊的狐裘披上,施施然地打個嗬欠:“現在還是太冷了,我真不應該聽老頭的話而離開洛山的。”
“哼,以你這個破敗的身子,本來就不應該離開顧君初。你的病太詭異,我都快被你冷死了,嘖。”蝶娘嫌棄地啐一記,玉手撩撥秀發,風情萬種:“真是虧本的生意。”
看到如此妖嬈的美人,莫名是真實地投給她讚賞的一瞥。薄唇輕勾,習慣地伸手遮掩,擠兩聲咳嗽作掩飾:“是嗬,縷香樓的蝶娘子內功雖然是陽係,但畢竟是純陰的女兒身,這功夫還是欠了火候啊。”
說罷,憐惜地輕輕搖首。
蝶娘直想一巴掌刮過去,再給這隻狐狸一頓好打,出一口惡氣。但她忍下來了,她縷香閣做的可不是普通生意,表麵上是風月場所,接的其實是人頭生意。隻要金子夠,手起刀落,口碑一直絕佳。隻是,但凡正當生意拜的是官門,像這種不法勾當,拜的就是武門。因此在江湖上奔走,總有不好開罪的人,就如這莫名後頭的人——顧君初。
顧君初是洛山武尊的第一傳人,武林榜排行前五名的高手,要是開罪了他,還真不好辦事,先不說他是洛山下一任接班人,而且他結交滿天下,稍稍號召一聲,她們縷香閣就得雞犬不寧了。
這麼一想,蝶娘歎一口氣,幹脆坐下來翹起腳,學著莫名那般愜意:“你呀,就不回府裏?你老爹莫丞相傳你回去,肯定是有事,說不定要讓你當官兒,不回去就真沒問題?”
“當官有什麼好?”莫名裝作驚訝地瞪圓了眼睛:“難道說蝶娘喜歡當官?要不本公子幫你求一官半職,咱倆就好當一雙禍國殃民的奸臣賊子。”
說罷,又做作地輕咳兩聲。
“……”蝶娘忍了忍,臉上表情微僵。半晌以後她將鬢間亂發挽向耳後,重新調整簪子的位置,她畢竟是從刀口子裏討生活的,即使是女子,銳智一向過人,這下子她的聲音顯得冷靜:“你在洛山待了十多年吧?既然從未回家,莫不是你跟莫丞相的關係並不好?”
“哦,思維敏捷,挺好。縷香閣的確是個好地方。”莫名隨意接上一句,表情倒是不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