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的冬天透骨奇寒,年後下了場大雪。白絨絨的大雪鋪滿長安街的當天,建X部大院內,京城第一少的金家少爺帶著貂毛帽子,手上帶著略大的黑色羊皮手套,連呼帶喝地招呼他的幾個哥們兒,踹掉了幾個小女孩堆的雪人的腦袋。
“羅子峰不會來解救你們的!”
“跟我們大哥混才能在大院裏立足!”
“哇——”一個女孩哭了。
“哇——”另一個女孩跟著哭起來,“我回去叫媽媽!我媽媽是樓長!”
“金鍾大,回家吃飯啦!”
“金少,你媽叫你回家吃飯!”
金鍾大:“……”
金鍾大跑進樓道裏,鼻子下掛著兩行清鼻涕,一到家門口,就聞到濃濃的紅燒帶魚味,他吸溜著鼻涕推開門,聽見屋裏兩個人老人聲如洪鍾地在對罵。
“噓——過來,咱們小屋裏吃飯,不等爺爺了……”金鍾大的媽媽挺著個大肚子,在圍裙上蹭了蹭手,攬著金鍾大走到書房隔壁朝北的小房間。
小房間裏,一個折疊的方形飯桌立在中間,金爸爸埋著頭,已經在背窗的位置坐下了,小心地給金鍾大剔魚刺。
“你你你個老東西就不教孫兒點好!”
“那也比不過你個老奸賊給我兒子灌湯藥!”
“多少年前的事兒了都!”
外麵傳來兩個爺爺的對罵,金鍾大偷偷抬頭瞄了一眼,金爸爸的腦袋似乎又低了幾厘米。
這事說來也造孽,金吳兩家是世交,據說在清朝就有據可考,後來溥儀退位,金家祖宗跑去了大不列顛鍍金,回來就滿口洋文。吳家的祖宗在國內參與了軍閥割據,一看金家祖宗那樣子就不順眼。後來金家開始□□,倒是幫了吳家不少忙,救了吳家香火,倆家的結締才沒了。
後來改革開放,吳家從政,吳爸爸自己是個官一代,同時也算個紅二代,其父是開國將軍級別的。而金家還是沒消停那軍火買賣,一黑一紅,兩家自此走上了相悖路,但卻仍維持三天兩頭吵個架的親厚關係,吵歸吵,卻一直也無傷大雅,不損親厚。
這建X部的房子是金媽媽娘家的,金爸爸繼承了金爺爺的黑道事業,但也在金爺爺看不到的地方暗度陳倉,勾結了吳爺爺吳爸爸,在給金家洗白。這不,金老自打知道了這事,三天兩頭就要把吳老頭坑家裏來臭罵一頓。
要說當初金爸爸也是好心辦壞事,沒想著家裏老頭子能生氣,他就不明白了,洗來洗去隻洗盡了鉛華,那幾十億的家當不還是他金家的財產嗎?在金爸爸眼裏,隻要錢數不變,就是沒有影響的,他哪曉得老頭子還在計較那點兒麵子裏子。最最重要的……要不是家當洗得白白的,他當年怎麼好意思去身為高幹子女的金媽媽家裏提親?倒也虧了金爸爸這一哆嗦,從此金家偷偷摸摸官商聯手,自然是更加風生水起。
翌日,雪停,天上出了太陽,北京城二環以內都是積雪融化,冷得天凝地閉。
建X部大院的地麵結了冰,社區居委的大媽阻止了誌願者鏟雪,說來也巧,正好金媽媽下班回來買了倆火燒,走了偏門,冰還沒被敲開。金媽媽是被路過的鄰裏送到醫院的,滑倒流產,這可把金家從老到小給嚇壞了。
金媽媽被推進ICU,整整一宿,金爸爸老大個人了抱著金爺爺痛哭不已,金爺爺板著臉站得筆直,淩晨兩人苦累了,一同睡倒在醫院長椅上,也不管大兒子也跟著受凍了。倒是金鍾大小孩子精力旺盛,淩晨的時候睜開了眼睛,看見醫生抱著個白胖的影兒出來溜了一圈。
那天除了金媽媽,隻有金鍾大看到了他早產出生的弟弟,金鍾仁。
金鍾仁的出生伴隨著“富二代”、“官三代”等各式褒貶共濟的光環,注定了他是金家的吉祥物,是所有人的保護對象,每個人都極盡所能地去寵他。
各路親戚朋友都對這個奶娃娃充滿好奇,這可是個被他媽一跟頭摔出來的神奇的娃!每個人看見金鍾仁,都跟看國寶似的,上趕著摸一摸,上趕著逗他笑。久而久之,金鍾仁就養成了矜貴驕傲的脾氣,他不愛說話,因為別人上趕著開口,看到好東西,他不搶不爭,反正別人會上趕著給他遞到手裏,所以他不是孔融,他覺得好得都該是他的,就算象征性地謙讓出去,最後也還是會回到他手裏。
金鍾大十五歲那年正式跟著金爸爸進入公司,從此金鍾大從京城馳名一少躍入了少年精英的隊伍,“京城一少”便襲名給了他的弟弟,金鍾仁。自此,金二少的少爺生涯才算真正開啟,聲色犬馬,豐乳肥臀,一擲千金,醉生夢死……
金鍾仁養過一對鴿子,是國X部長家閨女送他的,後來讓閑來無事串門的吳世勳給放了。
“鴿子都是認得路的,你盯著,晚上就飛回來了。”吳世勳拍著胸脯擔保。
金鍾仁趴在窗台上等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凍得小臉通紅,高燒三十九度,被金爸爸扛到醫院掛吊瓶。喝了一周稀粥後,金鍾仁完整吃掉一整隻雞,他補充好體力,敲開吳世勳家的門,把吳世勳揍了一頓,那時金鍾仁十三歲。他突然深刻意識到,一個成天到晚沒事兒幹的閑人會對社會產生多大的惡劣影響。
隔天,金鍾大給他送來一對兒新鴿子,金鍾仁對之再沒有絲毫興趣。
金媽媽:“鍾仁,晚上要不要吃豬蹄?”
“隨便。”
金爸爸:“兒子,待會兒去坐直升機?”
“都行。”
金鍾大:“你要不要我的遊戲機?”
“閉嘴。”
金鍾仁正百無聊賴,金家上下已陷入恐慌:小鍾仁,小鍾仁他對生活沒有激情怎麼行!
“大概就是金鍾仁命裏缺了些激情,所以他需要一直攪基,尋找基情。”金鍾大這樣評價他親愛的弟弟。
“噗!”鹿晗噴了一口茶水出來。
“對了,聽說你們公司年初簽了個屌炸天的新人。”金鍾大愛不釋手地擦拭著茶具。
鹿晗伸出食指戳了戳茶盤上的許願小和尚,說:“是吧,聽說很會跳舞。”
“你也好些每日沒回去了,找個機會去公司看看他們吧。”
“哦。”鹿晗點頭。
“對了。”金鍾大像是特別不經意地說,“我們有個同性戀日的電影宣傳,你和金鍾仁到時來一下。”
鹿晗:“……”
“你呢,唱首歌,我已經給你想好曲子了,金鍾仁陪著你來就行了,在後麵擺擺pose,你看,你夫夫倆的形象多溫馨,多正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