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認得我了?”他頓時高興得像個小孩子,“我昨天下山給她買糖去了,還買了些好看的布料。”
白了他一眼,白子英道:“這麼多年姐弟了,也不見你給我買什麼。”
說完之後才覺得不妥,她忙拍了拍白子凡的肩頭:“昨天偷懶沒做功課吧,快去。”
白子凡歡欣雀躍地走了。
“楚大哥,不好意思。”
楚清筠淡笑:“沒事,子凡和她投緣也好,省得她呆在這兒會覺得無聊。”
她拿著藥膏,給楚清筠的右手上藥,輕歎了一聲:“楚大哥想對付楚華,為什麼要用這種傷害自己的手段呢?悄無聲息下藥的方法有很多種。”
“沒別的方法比這種更保險。”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除了那個咬痕,其他的也沒什麼大礙了。
冬天傷口愈合得慢,他沒用過藥,手指上便結了痂,當時看上去還挺醜的,如今痂殼退掉之後,露出一圈粉嫩的新生肌膚,若不細看,是看不出來的,正如他心裏的傷。
凝視了手指一會兒,眼睛有些酸漲,他閉上了眼睛,可耳邊卻聽到陣陣撕心裂肺的哭聲:“楚清筠,我恨你,我恨你……”
他閉著眼睛笑了,看來是夠恨他的。
雖然她醒來之後不記得所有的事情了,但他照顧她這麼久了,她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卻是問子凡,她問子凡為什麼不去看她。
白子英沒說話,認真地將藥膏均勻地抹在他的手背上。
枯骨花是慢性毒藥,當初他選擇將汁液塗抹在自己手上的時候就知道會有這種後果了。好在那段時間他一直堅持用藥,毒性沒有擴散,現在毒性也差不多解了。
正當她上完了藥準備跟他說一聲的時候,卻見一滴晶瑩的水珠從兩人的手旁邊滴落下去。
白子英愣了愣,起初還以為是錯覺,可當她發現地麵上有個小濕痕之後,便抿緊了唇,默默地退出去了。
白子凡做功課的時候還惦記著唐小宛,估摸著她也應該醒了,就草草完成任務,拿著新買來的桂花糖去看她了。
孕婦嗜睡了些,他去的時候她還沒醒,他便在外麵等了一會兒。
外麵雖然有些冷,可他渾身卻熱乎乎的,心裏更是比吃了糖還要甜。
他不知道唐小宛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但她在眾人麵前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找他,這自然讓他高興。
沒等了一會兒,裏麵的人就醒了,等醫女幫她收拾好之後,白子凡就進去了。
她沒有梳妝,頭發是披散下來的,臉上也未著任何脂粉,表情淡淡的,帶著些剛睡醒的慵懶,抬頭看了他一眼。
白子凡心裏一麻,臉瞬間紅了。他走到她跟前,笑著將桂花糖都放下,絮絮叨叨地給她解釋昨天為什麼沒來看她,盡管,她沒有任何回應。
“這是給你買的糖,來,嚐一嚐。”他打開紙包,拈起一塊放在她的手心,見她慢吞吞地拿著送到嘴邊,櫻唇微微張合,糖塊就被她含在嘴裏了。
“好吃嗎?是不是很香甜?我還買了好幾塊布料,都給小春送過去了,讓她給你裁做幾身新衣服。”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嘀咕道:“可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那幾種花色,我還是頭一次幫人買……”
對麵依然沒有回應,白子凡心裏有些堵得慌,她怎麼一點都感受不到他的喜悅呢?
“你不知道,那鎮上賣布的大叔是個很好的人,我姐姐治好了他的娘子,他就認得我們了,我買布的時候,他還死活不肯收錢,我說不是給我姐姐買的,還以為是給我娘子買的……”聲音越說越低,他紅著臉悄悄抬頭打量她。
可她還是一副茫然的樣子,眼睛看著前方,目光有點呆滯,也不知道聽進了多少。
白子凡泄氣的同時也覺得心塞,不過想到她問過他,又瞬間跟打了雞血似的:她應該聽到了,不然,怎麼會記得他呢。
他鍥而不舍地跟她說著話,直到說到自己口幹舌燥為止,雖然從沒得到過回應。
和她說完了話,白子凡又去找了白子英,纏著她問唐小宛說話時的神情和口吻,白子英被他問得不耐煩了,隻好瞪著眼警告他:“你這麼關心這個做什麼?她成過親了,還有孩子!”
“可她不是和寧王世子分開了麼?”
“那也有楚大哥在,你少去看她。”
“憑什麼呀?”白子凡才不聽她的話:“我可以和楚大哥公平競爭的。”
白子英氣得舉起巴掌要打他,他卻先跑了:“哼,不說就不說,我就不信,她隻和你一個人說話。”
他自己跑去抓了一副潤嗓子的藥,找了兩片曬幹的薄荷葉來泡水喝了,又過去看她了。
楚清筠一直沒過來,這倒給了他機會,差不多將嗓子說得冒煙了,可她還是沒給出任何反應,隻是偶爾拿一塊桂花糖含在嘴裏,然後半天不動。
白子凡真的沒辦法了,坐在那兒愁眉苦臉的。難怪還要他離開一天,她才會說句話嗎?
可就算她說了,他也聽不到啊。
怎麼辦呢?
他想了半天,最終決定換個方法試一下。
他靠近了些,猶豫地吐出了那句話:“你可還記得……世子?”
楚清筠帶她來神醫穀的時候,隻說她不記得任何人了,要來這裏養病,也受不得刺激,從此之後誰也不許提“世子”、“顧初淮”等字,他從沒有交代過發生了什麼事,白子凡自然不清楚。
他隻知道她來了之後就沒笑過,也沒說過話,他隻能揣測她的表現和顧初淮有關,所以乖乖聽了楚清筠的話。
但是今天,他卻出奇地想試一試。
她會有什麼反應?
手心緊張得有些出汗了,他甚至連姿勢都擺好了,如果她激動起來的話,他會先點她的昏睡穴,讓她睡過去,以免她動了胎氣。
果然,他看到她的眼神緩緩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白子凡既期待又緊張,但同時又有些失落,她也記得顧初淮?
可是,她卻說:“世子是什麼,能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