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冬的黃昏,連夕陽也好像被冷冽的朔風所威懾,總是早早的便不見了燦爛的金紅。每每到了遠處寺廟傳來第一聲鍾響的時候,它潑灑完最後一絲溫情,天邊的暖光就像浸了水漬,很快褪去了原有的豔麗,露出使人頗感沉重的暗色。
西市一條寂靜的小巷深處,黑瓦黛簷掩映著灰白的牆,平時已是鮮少有人來往,此時便更是格外的淒清冷肅。所以當那一把靛藍色的繪鵲描金紙傘從巷角處慢慢轉出,就像一幅色彩淺淡的水墨裏生硬插入一筆豔紅,顯出與環境的強烈的不協調感。
娉婷玉立的曼妙女子穿著做工精細的白羅紗裙,腰身收得極窄,暮色裏,她微微抬起了遮住麵孔的傘,露出毫不矯飾的秀麗容顏。隻用一根烏木簪挽起的黑發有幾縷落在額頭上,襯著她的的皮膚有種虛幻的蒼白感,蒼白得就像是淡筆畫在紙上的清雅仕女,或者說那沒有血色的臉上看不到半分屬於活人的氣息。
女子徑直朝著巷子裏一間庭院走去,那拖曳至地的白色裙擺隨著她的動作便宛若蓮花層層盛開,卻奇異的不沾染地上絲毫的塵埃,整個人仿佛是飄在空氣中,讓人沒有絲毫真實感。
院門大敞的院落裏,嬌貴的花草早已凋盡,隻有青色石條鋪地的石徑兩旁搖曳著幾株疏淡的梅,形狀優美的花瓣在鉛灰的天空映襯下顯得清豔惑人,像極了美人菲薄的唇。
那女子站在台階上,卻遲遲不走進去,細長的眉目微蹙著,似乎是猶豫著什麼,顯出不散的鬱色。
“不進來看看嗎,這位客人……”像是知曉她的遲疑似的,青竹回廊盡頭的房間裏突然傳來一個極其誘惑的聲音,打破了黃昏的沉靜。
“在下的小店雖然沒什麼太珍貴的寶貝,不過,也許也會湊巧碰上客人最想要的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