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這件衣服多少錢?”青衣少年有點不諳世事,老板似乎為難地說:“這個嘛,看這位兄弟穿著這麼漂亮,我也不好向您多要,給五兩銀子就行了。”“好,就這麼著。”於是,原本隻值五錢銀子的長衫給了人五兩,老板心裏暗喜,臉上還一副虧了本大義凜然的樣子,恭恭敬敬地把這兩個冤大頭送出了店麵,歡歡喜喜地數銀子去了。
巴特爾從裁縫鋪出來,穿上了漢人的衣服,感覺一下子“正常”了不少。在街上經常回頭看他的人也沒有了,不再像原來那麼顯眼了。青衣少年在他前麵趾高氣昂地走著,仿佛他是一個小跟班,巴特爾有心想跟他攀談幾句,無奈自己在漢人的地界就像一個啞巴,沒有人能聽得懂他說話,他也聽不懂別人的話。但他很想向這個慷慨大方的小哥介紹自己,於是緊走兩步,指著自己的胸脯對青衣少年說:“巴特爾。”青衣少年愣了一下,然後哦了一聲,明白了巴特爾的意思,原來是這位蒙古兄弟在通報自己的姓名,於是也指著自己的鼻子說:“蘇啟明。”
“蘇啟明”,巴特爾用不太標準的漢語重複道。
“嗯,不錯,發音很標準,將來我多教你幾句漢語你就能在中原混了。”這位意氣風發的蘇兄看來要對巴特爾負責到底了。
兩人繼續往前走著,來到一家飯館,時候已經是中午,這位出手闊綽的蘇公子又將巴特爾帶到了鎮裏最豪華的一家酒樓裏。兩人剛一進樓,就有打扮不俗的一個小童子前來迎接:“二位客官,裏邊請。”說著將二人引到一張靠窗戶的座位。小童子非常勤快,拿起搭在肩上的手巾擦抹桌案,一麵問:“二位客官吃點什麼?”
蘇公子說:“把你們店裏最貴的好酒,給我上一壺,把你們店最拿手的菜,給我來八個,我不怕花錢。”
“得嘞,你稍等。”小童子一溜煙叫菜去了,店裏又來了個不怕花錢的主,這種客人誰不喜歡。不多時,兩人的酒和菜就都上齊全了,蘇公子給自己斟了一杯,也幫巴特爾倒了一杯,巴特爾有點不好意思,但這位蘇兄就毫不客氣地一飲而盡,他也隨後幹了酒杯。
這位蘇兄似乎是酒量很好,一壺很烈的酒眨眼間就喝了個幹淨,滿桌子菜卻沒怎麼動。反而是巴特爾因為人生地不熟,心裏很焦急,所以吃了不少好吃的。
蘇公子不吃菜,但是嘴可沒閑著,唉聲歎氣:“哎,我真是個世界上最可憐的人。從小被老爹派保鏢跟著,一天到晚沒個安靜的時候。我今年都多大了,他還像小孩子似的管著我,真是煩透了。看兄台你就比我強多了,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流落異鄉,但是你好像沒有我那麼多煩心事,還是你們蒙古人自由,隻要把馬放好了什麼都不用管了……”
這位蘇兄像個絮絮叨叨的老太太,自顧自地說個不停。巴特爾也聽不明白,隻是不斷地點著頭表示同意,畢竟自己是吃著別人的東西,怎麼能表現出不耐煩呢?
正在這時,門外又來了幾個彪形大漢,各個都滿麵焦急,風塵仆仆,看來是有什麼重要的急事。幾個人簡單要了壺酒和幾個小菜,就吃了起來。
一見到新來的客人,這位蘇公子立刻不自然了,不但關上了話匣子,連吃飯都低下了頭,巴特爾感到奇怪,正在猜疑的時候,新來的人裏麵有人指著蘇啟明說道:“那不是小姐嗎?”幾個人連忙回頭,“啊,果然是小姐。”誰也不吃了,都紛紛朝這邊走來。
說來也怪,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蘇公子見了這幾個人就像老鼠見了貓,吱溜,沒影了,順著窗戶就逃跑了。“小姐別跑,”幾個漢子趕緊追上去,可是青衣少年一眨眼的功夫就沒影了,哪裏追得上。
蘇公子是跑了,可苦了巴特爾,又陷入了沒錢的境地。小童子見蘇公子走了,怕剩下的這個人也走了,趕忙過來收飯錢。巴特爾雙手一攤,表示自己並沒有錢,同時操著蒙古話說:“我這件衣服是新買的,很值錢,你們權當是飯錢吧。”隨後把長衫脫了下來。
小童子一看沒有錢,臉立刻掛了下來,嫌棄地接過外衣,轉身走到酒樓的後堂。一會兒,一個滿臉橫肉的大漢從裏麵走出來,見到巴特爾當麵就是一拳,打得巴特爾眼冒金星,隨後大漢架起巴特爾的胳膊,把他推出酒樓,吧唧一聲,摔在大街上。
那個大漢的力氣並沒有一隻公牛那麼大,但是巴特爾家裏的農場有牛生病了,巴特爾要自己拖著那頭牛,送到獸醫那裏去治病。而如今巴特爾就像一隻病牛,他並不想反抗,也沒有理由反抗,畢竟這頓打早就該挨了,隻不過這次出手打他的人,比上一次要狀實得多——哎,認倒黴吧。
巴特爾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向蘇啟明跑的相反的方向走了。不過這次他第一次學會了一句漢語“蘇啟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