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生從榻上爬起來,日頭才剛剛過了窗沿,這大概是他早晨最晚一次睡醒。
他揉揉太陽穴,宿醉是很痛苦的,哪怕他酒量如何好。
昨夜與那幫瘋子鬧到夜半三更,也不知何時回的房,此時腦中恍恍惚惚還有人聲喧囂。
實在窩火。
黑著臉打了水,蒲生直把頭□□水裏,終於稍覺舒暢。院子裏空無一人,倒是聽見幾間房裏的人扯呼的聲音。
他撇了撇嘴角,將毛巾打濕擦了擦周身,勉強把一身酒味擦去,又將昨晚那衣服洗了晾上,用過的水盡數潑在西邊那間房門口。回房換了身蒼青的短打,西邊房裏住的人這時才醒了,打開門提腳便踏進水裏,布鞋濕了一半。
“蒲生!你為何又如此!我的鞋啊,我就這一雙,又要洗啊!”
“天煞腳,我每天幫你保持瀟灑俊逸的形象,你丫真該感謝我,真的。”
聽著天煞腳哀痛的咆哮,蒲生這才覺到天氣不錯,哼著小調晃悠悠走出院子。
晨間霧氣還未散去,涼颼颼濕淋淋地附在林間道上,蒲生繞過院門口的竹竹八卦陣,別問這個名字是誰取的,蒲生向來都真的不想知道,真的。
且說他繞過竹、、、那個八卦陣,朝山上正廳踱過去,路上不時遇到新入門的小弟子,每隔三年的這幾個月,都是掌門招新弟子的時候,各地來的人都有,大的小的老的少的,收入絕無年齡限製,別問收古稀之年的老翁有何用,這個收,也倒是得合掌門的要求不是。
剛進來的新弟子也有很多冒冒失失的,比如,這時蒲生被前方衝撞而來的人影一驚,提氣向後一掠,伸手、、、不要以為他會接住那個人,這麼想的都去麵壁。他伸手,把那人掀開了。
被掀開的小弟子愣愣地從地上爬起來,睜著滾圓的眼睛看了蒲生半刻,蒲生背上慢慢有汗毛豎起來,別問為何,想想你被一個人以一種狗盯骨頭的眼神看了半刻,就差沒淌口水,你也會這樣的,真的。
就在蒲生想把他拍開的時候,小弟子開口了,同時,也伸手了。
他緊緊攥住蒲生的袖口道:“師兄!”然後他頓住了。
蒲生怔了半刻,心下道,敢情這貨還要觀眾鼓勵?他默默擦去心頭掛下的黑線道:“師弟,有何事?”
小師弟攥得更緊了:“師兄,能入容華派,真是我三生大幸!”他又頓住了。
蒲生心下緊緊攥住了黑線,道:“既然如此,師弟何不加緊練習,早日出人頭地,也讓容華以這年收你為幸。”
小師弟用力,很用力地點頭,道:“師兄!”在蒲生以為他還要頓住的時候,他又繼續道:“我這就去繼續練習,我一定會把輕功練好的!師兄放心!”然後他跑了,他頭也不回地跑了。
蒲生就聽見一句:“路遇師兄都是絕世高手啊啊啊啊(回音)”
他默默地撐住手邊的樹,他扛不住了,黑線太重了。
就這胡鬧的當,天煞腳已經洗完了他的布鞋,一手拍上蒲生的肩膀道:“那人誰啊?”
蒲生頓了一會道:“新來的。”
天煞腳疑惑:“今年來的這些難道都集中灌過雞血?”
“......”
“走吧,師傅今天開晨會,好歹不要去太晚”
“允然。”這一聲是蒲生和天煞腳一齊喊出的。
殷允然點點頭,背著手走到二人前麵。
一行三人離正廳還有三裏,便聽得一人道:“你們仨兔崽子,都一炷香了還沒到,還要磨蹭多久?”
天煞腳叫道:“師傅,您終於進入更年期啦?”
那人一聽,怒道:“嘚,陸孟蘭,沒大沒小,待為師抽你一頓!”
天煞腳嘿嘿笑,道:“師傅,您可別累著身子喲!”
蒲生一手抽上天煞腳的後腦勺。
天煞腳捂著後腦委屈地看著蒲生:“蒲生,我又如何了,你要如此對我?”
殷允然慢悠悠道:“你煩。”
蒲生點頭,提氣走了,天煞腳更委屈地看向他走的方向,一會就不見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