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 人言可畏(上)(1 / 3)

吳晨領軍到達滏水南岸時,贏天、馮孚等人已在岸旁的浮橋旁等侯。當先的一人身材高大,隻以目測應在八尺以上,年紀在二十五六,身穿一領繡著四爪飛龍的淡紫色羅袍,外套一襲銀色的細鱗甲。鱗甲長過腰際,塞進腰間的白玉帶中。腳上蹬著一雙白鹿皮長靴。烏黑的頭發在頭頂梳著整齊的發髻,用紫色的絲巾盤起。臉龐光潔白皙,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

形形色色的人物吳晨見過不少,但如此器宇軒昂的美男子實是平生僅見,心知此人一定是袁尚了。

果然,馮孚搶上幾步,先行引薦道:“吳使君,這是我家主公,大將軍領冀州牧袁公諱尚。”

不等吳晨開口,袁尚已趨步上前,先拉住吳晨的手,朗聲笑道:“這位想必就是吳並州了。真是聞名不如見麵。未見使君前,我便一直在想,該是如何一個相貌才能配得上用兵如神、仁名遠播的吳並州,卻是如何想也想象不出,直到方才親眼見到使君,才感歎果然總有上蒼寵眷之人。”

吳晨雖然不齒袁尚曆史上的為人,但也不得不佩服其身為世家子弟的涵養,剛經曆幾乎軍亡人滅的大敗,仍能如此鎮定,談笑自若,換做旁人,此時怕是早已哭的死去活來了。微笑道:“過獎,愧不敢當……”

袁尚歎道:“不是過獎,事實如此,昨晚若非使君施以援手,我險些就被曹操這背主奸奴害了。”

吳晨肅容道:“昨晚之戰實是僥天之幸,第一巧是馮主薄恰在我軍擊敗張郃後來到雍城,我收到消息後立即起兵向鄴城而行,準備與大將軍彙合。第二巧是大將軍又恰好沿鄴城和雍城最短的路線後撤,在漳水南岸恰好遇到一起,否則昨晚之戰後果難料。”

袁尚連連點頭,道:“使君說的極是,可見老天仍是眷顧我袁家。”接著提聲向身旁的兵將說道:“昨晚之戰,凶險異常,但我軍雖敗而不潰,眾誌成城,後能逼退曹瞞,足見我袁家四世三公綿延百餘年,非是僥幸所致,實有上蒼眷顧。”右手握拳,高高舉起,朗聲道:“曹瞞逆天而行,雖狡蠻凶頑,也必遭失敗,袁氏雖屢遭破敗,但天命不棄,最後勝利必屬我袁氏。”

袁尚本就生得高大威猛,這番話提氣說出,聲傳數裏,多少提振了些才經大敗的袁軍的士氣。袁尚身旁數十位袁氏的老臣熱淚盈眶,高呼:“天命所歸,袁氏必興,曹瞞必敗,天命所歸,袁氏必興,曹瞞必敗……”

身後隱隱傳來啜泣聲,吳晨心知是原河北的將領見到此情此景情難自抑,痛哭失聲,心中也覺駭然。這些河北將領,有的是不得已隨自己逃離朝歌等曹軍必經之地,有的是在鄴城被審配排擠,怒而反出袁軍。雖然一路之上隨自己南征北戰,但在這些人心中,自己隻是他們心中的無敵統帥,心中的主公仍是袁尚。倘若袁尚統兵作戰能力再強一些,或許這些將領便會重回袁軍。

吳晨並不怪他們。與這些河北將領曆經多次出生入死,吳晨心中認為他們是兄弟更多於是下屬,若是他們認為重回袁尚麾下才會心安,吳晨雖然會感到惋惜,但不會勸阻。

但眼前有要緊事卻不得不說。待河北將領呼聲降下,吳晨向袁尚道:“我在過來的路上,聽一些袁軍說,張南和馮習兩位將軍還駐紮在剡城。曹操多計,從漳水退去後,必然會將主意打到張、馮兩位將軍身上。大將軍要及早綢繆。”

袁尚道:“啊,使君說的是。那依使君,該如何做?”吳晨道:“迅速知會張、馮兩位將軍,要其向邯鄲與大將軍彙合。”袁尚向身後道:“陰司馬,取我將令,傳張南和馮習速來邯鄲與我彙合。”

吳晨阻止道:“大將軍,這令不是這麼傳的。將軍與張、馮分別已有數日,以曹操的多智,不會不將主意打到兩位將軍身上,此時剡城是什麼情況?兩位將軍是否已被曹操說動?若沒有說動,自是最好,但萬一說動,陰司馬貿然前往,豈不是狼入虎口?”

袁尚笑道:“張馮兩位將軍是我袁氏的嫡親連襟,最是親近不過,如何會反我而投曹,使君過慮了。”吳晨苦笑,心想,張南、馮習聽說你被擊敗,當晚便投了曹操,這是曆史上寫明的,如何會是我多慮?肅然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張、馮兩部合起來有萬餘兵馬,不是小數,必須謹慎從事。”

這時田純在一旁說道:“大將軍,吳使君說的極是,兵法曰:廟算多者勝,廟算不多者不勝,何況曹瞞一向詭計多端,不可不防。”

袁尚兩條劍眉皺了起來,望望遠處休憩的袁軍,再望望吳晨,半晌才說道:“那依使君,該如何做?”吳晨道:“將軍親自前往剡城,督軍張馮兩位將軍來邯鄲。以將軍的威望,即便張、馮兩位將軍投曹,也可喝令兩人懸崖勒馬,棄暗投明。”

袁尚還未說話,一旁的陰司馬先叫了起來,“使不得。大將軍千金之軀,如何能親身赴險?萬一張馮確已投曹,大將軍此去豈不是自投羅網,使不得,使不得,萬萬使不得。”說著連連搖手。這陰司馬年紀在五十上下,麵相與陰夔有五分相似,多半是堂叔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