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月山下,落雪鎮。
低矮的樓房,青石磚瓦,粗布麻衣,一幅平和的農家景象。
在這冬日裏,萬物凋零,更有寒風蕭瑟,沒有人會冒著這種天氣去田裏耕作,都窩在家裏話家長裏短,道路上少有人行,小鎮顯得有些死氣沉沉。隻有到了午時飯點,鎮中心一處較為繁華的街道,路上才會漸漸多了熙熙攘攘的行人,和一些叫賣的小廝,讓人心中增加了一絲暖意。
在其中一家名為“寵閣”店鋪,一位少年立於門前,挽著發髻,一身少有的綢緞青衫顯示出他不平凡的身份。但即便如此,一身青衫在寒風中也略顯單薄了些,可那少年卻未有寒意,在門前站得筆直,目光中透出急切,似乎在等著什麼人。
街道上人來人往,鮮有人在這店門前駐足,少年麵色不變,隻是看向街道盡頭,久久等待。
天空中飄起了雪花,行人漸少,少年眉宇間有些失望,像是希望落了空,最終他黯然離去,轉身走入店門。
嗒嗒……嗒嗒……
忽然,一陣聲響傳來,少年腳步一頓,神色中露出驚喜,急忙折返,快步走向街道,目光中充滿了希冀。
一匹白色駿馬昂首挺胸,悠閑慢步而來,隨著車夫“籲”的一聲,勒緊韁繩,馬車就此停下,停在了少年麵前。
簾幕掀開,一道靚麗的身影走出,皓腕如雪,膚若凝脂,是一位衣著華貴的少婦。
這少婦見到少年,卻是不禁動容,淚水湧落,歎聲道:“南兒,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我……很好。”少年語氣一滯,將原本準備的話、心中的苦,全都咽了下去,轉而麵帶笑容的說道:“娘親,看,這是我開的店!整個落雪鎮就隻有我這一家寵獸店,方圓十裏的名門大戶,所有寵獸都是從我這裏買賣的!”
“南兒長大了。”少婦撫著少年額前的鬢發,神色欣慰。對於這如孩童一般,向長輩顯示自己成就的行為,毫不吝嗇讚歎。
兩人談話許久,最終在少婦一聲噴嚏之下,少年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失禮,急忙拂去少婦肩上的落雪,讓車夫將馬牽進後院,自己領著少婦準備進入店內廳堂。
而少婦卻一把攔住了他,微笑道:“不必了。我這次來不能久留,是有一件事想讓你幫忙。”
她轉身招了招手,一位怯生生的少女走來,碧玉年華,青澀可人。
少婦忽而一聲長歎,道:“早年的好友竟是突然故去了,這是你香月嫂的女兒清莞,兒時你們還一起玩耍過,應該還有些記憶……”
少婦娓娓道來,但少年卻未聽進去,隻知道娘親馬上就要走了,而這少女清莞則要留在這裏,在這店裏找一份生活的活計。他有些失落,但沒有表現出來,兩年的磨礪讓他變得成熟了些,低著頭靜靜的聆聽著。
最終他微笑著送少婦離去,站在街頭,目送那匹白馬晃悠悠的慢步離開。直至雪花模糊了視線,他才苦歎一聲,轉身看向那位少女……
……
司南心中很雜亂,兩年未見的娘親,就這樣匆匆見了一麵就離去了,反而是留下了一位少女,一位兒時的玩伴。娘親的意思他懂,不過成家立室而已,但他沒有心思去想這些。
轉身看向那位少女,他扯起笑容說道:“清……清莞,以後你就在我的店裏幫工吧。一些……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我。”
清莞穿著粗布麻衣,一根草繩束著頭發,稚嫩的臉龐很是清秀,又帶著青澀。她本來低著頭,很是緊張,但聽了司南磕磕巴巴的一句話,聯想到麵前的人竟比她還要緊張,不禁“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司南臉色微紅,幹咳了兩聲,板起臉來吩咐了一些事情,給了她一些散碎銀兩,讓她置辦衣物和起居用品。又喚來了店裏正在工作的兩位小廝,讓他們帶著清莞熟悉工作和周邊環境。
做完這些,司南轉身離去,反而拿走了店裏的一個大箱子,一語不發中,獨自一人離開了店鋪,支著一把黃紙傘,走向了離此不遠的垂月山。其神情凝重,似有要事要辦。
店裏的小廝對此已然見怪不怪,知道掌櫃的這個習慣,每月的月中,十五之日,必定會風雨無阻去往垂月山。但具體是做什麼,卻沒人清楚。
對於這個年輕掌櫃,兩個小廝心中佩服,甚至崇敬。一個年僅十四歲的少年郎來此孤身闖蕩,其中艱苦難以想象,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兩年內,這位少年便成為了一方富賈,在這繁華的街道買下了自己的店鋪和居住的庭院。
……
外麵,雪越下越大,道路上漸漸堆起了一層厚厚的積雪,踩在上麵“咯吱”作響。
司南拎著大箱子,平穩前行,一路無話,最終走進了垂月山山腳的一座廟宇。
這廟宇空無一人,院落中僅有一顆幹枯的死樹,其內更是沒有任何神像,就連那大殿裏也僅有一張木製方桌,木桌還缺了半條腿,被一塊石頭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