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商業明星一起旅行26(1 / 1)

後記

在過去的兩年時間內,除了這些旅行之外,我還經曆了其他一些事情。當然這並無值得炫耀之處,無非是一個身處城市中的無根者常見的境遇:換了幾份工作;搬了幾次家;得到一些朋友,失去一些朋友;接受了生活的教育,更加感慨世態炎涼……

作者的經曆大多都同讀者無關,但有一些字句讀來會讓人唏噓不已。比如我喜愛的小說家安妮.普魯在她一本小說的前言中說:“在兩年的時間裏,我斷斷續續地寫成了《手風琴罪案》這本書。其間,我遭遇了母親以及另外幾位親友的亡故,又分批分次地從佛蒙特搬家到了懷俄明,藏書也因此在箱子裏封存了八個月;我不斷地東奔西走,弄折了手腕骨,還換了一家出版商。”如果她要寫作自傳,這幾句話就足夠寫幾個章節。再比如另一位我喜歡的中國作家淩誌軍,他剛剛出版了一本書,講述自己如何飽受疾病折磨,但最終成功戰勝對方。

自身的境遇往往容易影響一個人對整個外部世界的看法。我常常提醒自己且莫因為自己的狀況與情緒而影響了對世界的看法。但是,當我把目光投向外部,去注意那些我曾見過,還有些至今仍保持聯係的商業人士時,我發現他們中的很多人竟也紛紛經曆著自己人生中較為艱難的時刻。

一手創辦了無錫尚德太陽能電力有限公司的中國太陽能行業教父施正榮,正身陷四麵楚歌之中。我曾在一個秋冬交際之時拜訪過他和他的公司。當時我和他都以為這已經是他和他的公司的最低點。沒想到2012年下半年迎接他的是一個更寒冷的冬天。他麵對著媒體的猜疑和責備,無法自辯,因為很大程度上,他不知道還該不該信任所謂的“公眾輿論”。

阿裏巴巴集團的創始人馬雲,2011年經曆了他自己所稱的七傷拳。這個內心強大的男人可能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強大帶來的是更為強大的反作用力。他遭遇了更多的無奈。他對我說,對於很多事情,你隻能說一句“他媽的”,然後就這樣過去。悲觀時,他談論著這個壞時代,同樣失去了對“公眾輿論”和媒體的信任。

柳傳誌因為對我講述的他對中國目前社會和政治局勢的看法,一度在互聯網上引來罵聲一片。

俞敏洪的新東方遭到了以做空中國公司聞名的渾水公司的襲擊。

黃怒波在冰島購地的事情上迎頭撞上了中國威脅論和對中國公司的質疑。

甚至王石的個人生活也能成為用來論證他個人品質的依據。

我們暫且不談論這些商業人士,放眼望去,我們能看到的,是上至這個國家的總理,下至一個偏僻地區的上訪村民,都身處困擾之中。我們看到的是質疑、質疑、質疑;是不公、不公、不公;是惡、惡、惡。各種各樣,有真實的,有虛構的;有發生在我們身邊的,也有我們從網絡上獲知的。

這個國家的商人被懷疑為惡行累累者;這個國家的政客被懷疑為自私自利者;這個國家的媒體被懷疑為胡編亂造者;這個國家的知識分子被懷疑為趨附權貴者;這個國家的民眾被懷疑為盲目者和無知者。

每每念及這些,我都會想起查爾斯.狄更斯那段被引用過無數次的話:“那是最美好的時代,那是最糟糕的時代;那是個睿智的年月,那是個蒙昧的年月;那是信心百倍的時期,那是疑慮重重的時期;那是陽光普照的季節,那是黑暗籠罩的季節;那是充滿希望的春天,那是讓人絕望的冬天;我們麵前無所不有,我們麵前一無所有;我們大家都在直升天堂,我們大家都在直下地獄——簡而言之,那個時代和當今這個時代是如此相似,因而一些吵嚷不休的權威也堅持認為,不管它是好是壞,都隻能用‘最……’來評價它。”他描述的是法國大革命前後的歐洲。讀過他的作品的人不會懷疑他在“雞蛋與高牆”的選擇中會永遠站在雞蛋的一邊。他質疑不公,同情苦難;但是他也體驗了不公與苦難如何將自己變成更大的不公與苦難。

這讓我總是想說,也許我們並不欠缺毫無來由的質疑精神,我們欠缺的是真正的包容精神,去傾聽不同的人的真正想法,去理解那些與我們立場不同者的處境與觀念。而對於那些認為自己身陷絕望境地的人,我隻能引用馬雲的一句話來安慰你們,並勸你們再堅持一步:“今天很殘酷,明天更更殘酷,後天很美好,但大部分人死在明天晚上。”

我寫這本小冊子,也是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去理解和包容這些商人。我無意將這些商人推向當代英雄的位置。但是我尊敬他們的創造性工作,包括創造財富和創造就業。

除了寫作,對這個時代,我暫時無法做到更多。感謝願意發表這些文字與閱讀這些文字的機構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