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旗銀行鬥拱大廳,秋津奈緒遇見正在查看報表的周亦儒。
“周經理,最近上海期貨行情如何?我看上周的股價又是大跌。”秋津奈緒歎氣道。
“秋津先生,現在買進什麼都是下跌,法幣下個月都不敢保證會否變成廢紙一張,”周亦儒慨歎時局不靖,又湊身向前輕聲道,“聽說現在橡膠價格看漲,秋津先生可以買進一些。”
“不過我也不敢打包票。”周亦儒揚聲道。
花旗銀行離外灘不遠,天色漸暗,外灘上稀稀落落幾個行人,在秋雨中撐傘匆匆趕腳。
數周前,周亦儒單槍匹馬,隻身闖入黑龍會,將秋津奈緒召出。
“張先生,奧不,應該稱呼您秋津先生才對,這幾年混的可是風生水起呀!”周亦儒冷嘲道,“你可還記得紫金山的老朋友。”
“紫金山?戴笠?”秋津奈緒愣了,“你是何居心?”
“我此行來,就是為了勸君懸崖勒馬,回歸軍統。記住,你不是秋津奈緒,你是張沐楓。”周亦儒字字鏗鏘。
“為何?”
“因為張先生兩年前與戴局長的約定,長期潛伏。”周亦儒將戴笠盤算他如何叛變,如何在日本內聲名鵲起等等經過供述了一邊。秋津奈緒才知道,他以為“利刃“行動早已隨著他的叛變和馮瀟崧的失蹤而破產,原來一切的背後,都是在戴笠的掌控之中。
二人一席密談,喚起了秋津奈緒的熱血和良知。
秋津奈緒這兩年心中萬千苦楚,他發覺自己的靈魂被撕扯成兩個完全不同的部分,日日焦灼著,煎熬著,慢慢地他習慣了,他也不清楚自己的真實身份是什麼。是張沐楓?還是秋津奈緒?是軍統?還是黑龍會?現在又有了特高科摻雜進來。他供認過軍統的名單,他被軍統列為叛變人員通緝;他投身黑龍會搜集情報,為黑龍會走私鴉片,又中飽私囊;他還是“利刃”行動的關鍵人物……
此刻的秋津奈緒心緒雜亂,不由吟唱起了京劇的《串龍珠》:“歎英雄枉掛那三尺利劍,怎能夠滅胡兒掃蕩狼煙。為五鬥折腰徐州為宦,為親老與家貧無奈為官。甘受那胡兒加白眼,忍見百姓遭淩殘。憫而受死苦無厭,生不逢辰誰可憐!陳勝吳廣今不見,世無英雄揭義竿。蒼天未遂男兒願,要憑隻手挽狂瀾。”
“唱得好!”身後一人說道。
秋津奈緒被唬了一下,方寸打亂。
“你不必回身,這幾年我目睹了你的所作所為,一直想要除掉你,尾隨如此,今見你此番心跡表露,知道你良心未泯。”
“我不過是一個商人,從事業投機業務,不知兄台此語何意?”
“你我都是聰明人,何必裝糊塗。”那人冷笑道,“你還記得兩年前長江路23號寓所外的舊事嗎?”
“把我擊昏的人是你?”秋津奈緒一直思忖,自己何以從樓上躍下後被捕?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原來罪魁禍首正在身後。
秋津奈緒欲回身。那人用槍抵著他後背。
“你想要做什麼?”
“不過是來會會故人,我要你幫我除掉南田雲子。”
“當年戴老板布下天羅地網都讓她逃脫了,就憑我們倆,不過是羊入虎口。”
“南田雲子現在有求於你,你自然有辦法引她上鉤。”
“聽聞當年戴老板布下軍統四大高手追捕南田雲子,三個慘死,一個下落不明,不會是兄台吧。”秋津奈緒想起了數年前南田雲子叱吒南京,攪得國防部雞犬不寧的往事。“為此,戴老板被蔣總裁降級三等。南田雲子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
“你的材料我已交給了一個可靠的朋友,如果你耍什麼花招,我的朋友會把你的底細告訴日本人,相信你會死得很慘。”
“我隻負責把南田雲子召出來,能不能除掉,看兄台的造化了。”秋津奈緒妥協道。
“你安排好事宜後通知我,大望路47號新亞影樓,你放一本聖經在前台,我便會與你聯絡。”
那人隱沒到漫天細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