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魚兒好象有些煩躁不安啊,還是說,是我的心煩躁不安呢?”
手一鬆,紛紛揚揚如雪般的魚食便全落入了池塘。
望著搶食的鯉魚,宋千巷鬱結的心情似乎開朗了一些,在一邊耐著性子看他喂魚的施淨瀾終於忍不住出聲,“二師弟,你的傷好了也別天天悶在院裏,要不和我下山走走?”
看著這個寡言的二師弟還是專心致誌的賞鯉魚,對自己的話好似恍若未聞,施淨瀾這個做大師哥的隻好翻了個白眼,不吭氣了。
那日清晨,當探親歸來的施淨瀾走進居室時,差點沒給嚇死——屋內狼籍一片不說,宋千巷和薛隨真滿身浴血的躺在一起,兩個人幾乎都沒了氣息,他七手八腳的將兩人抱上床,正想去找人,卻被醒來的宋千巷用幾乎沒有體溫的手給抓住,嚇的他幾乎要尿褲子。
“我死不了,去找傷藥,別聲張,”幹幹淨淨的說完這十一個字,宋千巷就又昏了過去。
“唉,”施淨瀾歎氣,後來宋千巷因為失血過多在床上躺了足足十餘日,右腳的關節也花了好一陣功夫才接上,自己沒接過骨,當時宋千巷痛的直發抖,偏偏連叫喚的力氣也沒有,不過聽到薛隨真在他昏迷的時候曾經滿臉憂傷和焦急的陪在一邊時,他慘白的臉上還是閃過了一抹血色。
二師弟和小師弟究竟是怎麼了,那晚究竟出了什麼事,這些問題的答案看來是沒機會知道了,幸好師尊和眾師叔均在閉關參悟,灰鶴院又向來不惹是非,少人來往,這件足以驚動武當上下的事才沒有泄露出去,施淨瀾不由暗自慶幸,不過自從宋千巷恢複意識後薛隨真就又絕足不來,每天隻是和以前一樣日出去,日暮歸,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
收回飛遠的心思,施淨瀾又去和宋千巷搭話,”我說二師弟,最近幾日孟師兄和我閑聊時又說起七院會的事,言語間很有替你惋惜的意思,你看我們院要是沒人去總不大好吧,自己丟人也就算了,還要連累師尊臉上無光。”
“我知道你的心意,”宋千巷轉眼瞧著他,“本來我想修道之人又何必恃強爭勝,不過既然連師尊也有讓我參加七院會意思,這次就去看看吧。”
“哇耶,那你是去了!”施淨瀾一跳三丈,頓時滿臉喜氣,“我這就去告訴孟師兄,你等著我的消息。”話還沒說完,人就一溜煙的去了。
這個大師兄實在是小孩心性,三十五六了還是沒有半點城府心計,宋千巷也不禁微微苦笑了,他又低頭去看那自在遨遊的鯉魚,隨真啊隨真,我的心是再難靜下來了。
七年一度的七院會算是武當最大的盛會,這日清晨各院弟子都已早早的來到紫金殿中,平時不染一塵的大殿,今日布置的排場極大,最正中安置著七張紫檀木椅,是給武當七真人留的座,除了早先業已駕鶴西去的紫雲真人外,其他的六位真人,紫電,紫陽,紫霄,紫霞,紫嵐,紫煙均已到來,各自落坐。各院弟子分開站立,七院之中數紫霞執掌的白鶴院弟子最眾,在最前站著的是白鶴院首徒卓晚香,宋千巷和他見過幾麵,知道他是從小就在武當長大,極得紫霞寵愛,平素弟子們私下議論,均道日後掌教不是青鸞院的孟回繁,便是白鶴院的卓晚香。正想著心事,卻聽施淨瀾在後麵低聲道:“瞧瞧,人家多神氣。”放眼看去,隻見身著藍衫的卓晚香站在眾人之間,有如鶴立雞群,隱然已有一派宗主的氣勢,忽然又念起薛隨真,四顧左右去尋那清淡的身影,卻是毫無蹤跡,心頭不禁一陣失望,卻看見那一邊的孟回繁正朝自己微笑,宋千巷便也點頭示意。
紫陽真人緩步走到場中,眾人停下交談,靜候掌教示下,紫陽道:“今日我武當七院聚會,各院弟子盡可各展所學,一較高下,不過師兄弟之間純是以切磋武藝為主,斷不可妄動肝火意氣用事,更不可好勝爭功,傷了感情。”見眾弟子紛紛點頭,紫陽便回身落座。
紫嵐真人咳了一聲,道,“既然如此,各院推選出的弟子上前。”
宋千巷見卓晚香,孟回繁等人均走上前,微一遲疑,也走了上去。
掃視了場中諸人一眼,紫嵐真人道:“第一場黃鷺院清風對赤雀院項雨眠。”兩名弟子躍到場中,項雨眠一拱手道“還請清風道兄賜教。”清風也還了禮,兩人擺開架勢,對戰起來。
宋千巷在邊上看了一會便知這二人功力尚淺,項雨眠所學的大方無隅拳法招式雖然使的有模有樣,但未得這路拳法動靜虛實的真意,清風更是內力不濟,進退間全仗輕功了得,這兩人絕非孟回繁之敵,又過了片刻,項雨眠一拳掃出,清風躲閃不及隻好硬接,被斜斜震開,打了個踉蹌,項雨眠乘勢一腿,將他絆倒在地.項雨眠見勝負已分便退開抱拳道:“多謝道兄相讓。”清風一個鯉魚打挺站起,滿麵羞慚,拱了拱手便走了下去,坐在上首的紫煙見自己所屬院內的弟子敗陣,他雖是有道高人,勝負之事素不掛懷,但見用心教授的清風輕易落敗,也自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