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北風屏息凝視著腳下蔓延的陰影,那團漆黑正緩緩纏上護衛們的腳跟。
突然東院傳來瓷瓶碎裂聲,護衛們齊刷刷轉頭,他趁機化作流影掠過十二扇雕花窗,袖中銀絲在窗栓上留下蛛網狀的裂痕。
當他在荷花池假山後現形時,裏衣已被冷汗浸透。
影遁之術在子時本該如魚得水,但池麵倒映的殘月卻讓他丹田隱隱刺痛。
果然在轉過第三道垂花門時,巡夜人的燈籠突然照向芭蕉叢。
\"什麼人!\"
六把弩機同時上弦的聲響令沈北風瞳孔驟縮。
他盯著三丈外簷角搖晃的銅鈴陰影,耳畔響起師父臨終的話:\"影遁穿空不過七步。\"
但現在最近的陰影在五丈外的西廂房——正是李天貴寢居的方向。
弩箭破空聲撕裂夜幕的瞬間,沈北風咬牙將全部內力注入足尖。
他感覺身體像被撕成千萬片,再凝聚時已摔在西廂房的青磚地上。
喉間湧上的血腥氣被他硬生生咽下,窗內傳來的鼾聲如雷。
推開雕花木窗的刹那,沈北風愣住了。
鎏金床帳裏躺著的分明是個裹著錦被的草人,床底暗格傳來機括轉動的輕響。
他反手擲出匕首釘住正在閉合的密室石門,卻看到個穿中衣的胖子正哆嗦著往密道鑽。
\"李大人好雅興。\"
沈北風抬腳踏住那截肥碩的腳踝,\"穿著寢衣練五禽戲?\"
突然前院傳來馬匹嘶鳴,火把的光影在窗紙上亂竄。
李天貴趁機猛拍床沿龍首雕飾,八支淬毒弩箭從四麵射來。
沈北風揮動披風卷起矮幾格擋,檀木桌瞬間被腐蝕得千瘡百孔。
\"王捕頭來得正好!\"
李天貴的嚎叫帶著哭腔,\"夜梟在此!\"
沈北風瞥見窗外掠過的玄色官服,手中銀絲已纏上李天貴的脖頸。
當破門聲響起時,他借著衙役撞進來的衝力旋身躍起,烏木梁柱的陰影恰到好處地漫過橫梁。
\"妖人休走!\"
王二猛擲出的雁翎刀穿透床帳,卻隻割下半片正在消散的殘影。
李天貴圓睜的雙眼倒映著晃動的火把,喉間細細的血線在牆上濺出飛鷹展翅的圖案。
更夫敲響四更梆子時,蹲守在後巷的銀月突然按住狂跳的眉心。
她看著沈北風從老柳樹的影子裏跌出來,月白中衣上的血漬正在緩緩變成墨色——這是影遁之術反噬的征兆。
\"正氣賦……\"
沈北風剛開口就劇烈咳嗽起來,掌心的黑霧裏竟遊動著金色符文,\"祠堂裏的不是拓本……\"
此時縣衙地牢深處,王二猛將染血的雁翎刀拍在案上。
燭光照亮牆壁懸掛的七張海捕文書,最右側那張\"夜梟首領\"的畫像突然無風自燃,灰燼落在新呈上的屍格單上——李天貴死亡時間那欄,赫然畫著個展翅的梟鳥圖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