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華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從爸爸的婚禮上跑出來的，也不記得是怎麼攔了輛出租車，離開了那個僅僅生活兩年的城市，隻是等他意識到這一切的時候，司機已經走了，他已經站在了熟悉的土地上，已經回到了熟悉的家鄉。
邵家村是這一片山脈裏的一個普通小村莊，一百來戶人家散居在山腳山腰上，如果不是新修了一條直通鎮上的水泥路，這兒還會封閉著，隻依靠幾道山路和外麵聯係。站在村子口，邵華看著這個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心裏湧出了暖意。
“我回來了。”邵華低聲說著。
現在天已經非常黑了，村子裏隻有些零星的光亮，今天沒有月亮，晴朗的夜空星辰閃爍，天上地下，竟讓人難以分辨。已經離開這兒兩年了，還是和記憶裏一樣的美麗。
深吸一口氣，還是家裏的空氣新鮮。九月份酷暑已經過去，晚上的村莊已經有些涼意。一陣風吹過，邵華忍不住環住胳膊，搓了搓雞皮疙瘩。
抬腿往記憶裏的方向走，安靜的夜晚，邵華的腳步聲不大，但也聽得清晰。突然出現的腳步聲，引了村裏看家護院的狗開始狂吠不止。
吐吐舌頭，邵華盡量放小聲些，他不想吵到已經進入睡眠的鄉親們。
路上很黑，邵華毫不費力地避過各種坑坑窪窪，到了。
眼前黑色的大門看上去那麼重，邵華攥了攥拳頭，然後彎下腰在旁邊的石板底下，摸到了鑰匙。一直都在老地方呢。
“哢嚓”開鎖的聲音，伸手，“吱——”門板摩擦的聲音響起。
邵華記得每次回家都會聽到這個聲音，仿佛回到了從前，推開門就可以看到坐在院子裏曬太陽的爺爺。
“爺爺，我回來了。”邵華邁過門檻，關上門，進了院子。
在門側麵的牆上摸到了開關，屋門上懸著的燈泡在閃爍了幾下之後總算亮了，院子裏的一切都看的很清楚。
爺爺乘涼的樹還在，比兩年前可能更茂密了，樹下的石桌石椅上，還有石板院子裏積了厚厚的落葉。西南角的小菜園早就荒了，長滿了雜草。緊挨著的小花壇還是邵華當年的種植基地，種的花兒也都不在了，現在也是荒草叢生。
酸澀的感覺逐漸漫上心頭，“爺爺，我回來了，邵華回來了。”
踩著落葉，走到樹下。還記得當時在這兒跟著爺爺學下棋的場景，一轉眼，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也沒有把葉子拂去，直接坐下。正對著眼前的是東牆已經枯萎的葫蘆藤。記得每年爺爺都會種葫蘆，那年春天的時候，爺爺已經病重下不來床了，邵華替他種的。
慢慢走過去，幹枯的藤蔓上竟然還掛著一個已經幹了的葫蘆。
賈士伸手摘了下來，又走到柴房拿到了自己專用的鏟子，回到原處蹲下。
“爺爺，我想你了，非常想你……”邵華本來打算把葫蘆埋起來，結果自己蹲在那兒想起爺爺，心裏難過，抱著葫蘆哭了。
“……爺爺，爸爸不要我了，你也不在了，邵華好想你……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