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言(1 / 1)

桃李不言,春風過耳,十年江湖風雨,仿佛利刃,在我的身體和心上刻下深淺不一的印痕,或疼痛,或幸福,終歸於平淡與寂寞。

一直以來,我試圖用文字來記錄我所體驗的生活,來表明我所理解的散文。我所體驗的生活在他人看來或許充滿唯美與詩意,其實理解生活的人都明白,文字或表象背後潛藏的可能才是生活的本質,比如感傷、憂鬱、焦慮和沉重。而我所理解的散文一定是飽含了這些的,是積澱醞釀了很久的,那些或直接或隱忍著說出的話語,那些反映著人們真切感受、真摯情感、真誠意向的文字,無論圓潤,還是粗糙,都暗暗傳遞著作者的體溫、脈動和心跳。然而,我又一天比一天更清醒地認識到,生活不是散文,散文也不是生活。記得兩年前給學生做過一次名為“像散文一樣生活”的講演,現在想來,愈發覺得那真是一種“非文學時代的文學想象”,一個遙不可及的烏托邦構想。所以,我終究隻能像個“異鄉人”,徘徊於城市與鄉村、生活與散文之間。

不管承認與否,我注定無法擺脫鄉村(尤其是故鄉羅嶺)的“糾纏”。那逝去的或現在依然存在著的某些鄉土氣息,仍讓我念念不忘,並時時付諸筆端,披著城市的外衣,卻在摸索舊日的燈火。當然,我也時常懷疑:多少年來我所深情描繪的鄉村,是否已在我的內心深處麵目全非,成為虛構?那個曾經善良、有序、淳樸的鄉村,是否和我對它的記憶與懷念一樣正在“不斷死去,或浴火重生”?然而,我還是禁不住將我生活過、生活著的鄉村細致地勾畫出來,那裏的人和事,那些底層生命的悲喜、成長與死亡,微不足道,然而生生不息,都是那麼真實,那麼動人。我隻能站在現實的此岸,匍匐著進行這樣一種既溫暖又艱難的紙上還鄉的曆程,那是詩意的棲居地,那是最後的精神歸宿,又或許隻是我自欺的想象。

我想我還必須提到影響我寫作的兩個人:一個是我的父親,他把一生的筆觸都鎖定在他生活了大半輩子的鄉村,是他指引我走上創作之路,給我鼓勵和安慰,並為我指明我將繼續為之努力的方向和應有的姿態;另一個是我最早喜歡的作家蘇童,從《少年血》、《城市兩側》到《妻妾成群》《河岸》,我幾乎看過他至今所有的小說。他讓我在南方墮落的氛圍裏領悟到語言的神秘和張力,也讓我看到了民間和人性中蘊藏的無限空間和力量。可以說,是他們啟蒙了我對於文學的追求與信仰。我感謝他們,並感謝那些讓我熱愛以及讓我憎惡的人和事。

最後,請允許我把這第一本書作為禮物鄭重地獻給“羅嶺”,獻給我的父母、我的妻兒以及三十而立的自己!

江飛二零一一年春於安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