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他,殺了他,就這樣,隻要不放手,很快他就會死掉,不能放手,決不能……殺!殺!殺!”
“砰。”沉悶的聲音響起,暖暖的液體從腦後流下,劃過脖頸,沿著脊椎溝直至被腰帶所擋,大片的猩紅濕潤了長衫,有些許液體滲過腰帶,流向股間。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啊……!!”
雙手暴起的青筋消散,無力的垂下,身體也隨之傾倒。
恍然間隻覺得被一股力道推開,然後就是四麵而來的打擊。隻能盡力的蜷縮著身子,默默的,默默的……承受!
“打死他,這個狗雜種!”
“砰!砰!砰……”
“狗雜種……”
良久良久。
倒在地上的小男孩才站起來,除了偶爾的風聲,一片寂寥。
躬身撿起地上的包,緩緩離去。
“這是誰家的小孩,怎麼光著身子躺在這,討厭死了。”
“媳婦小聲些。這是城西古氏上一代長房家的孩子,也不知出了什麼亂子,長房和長房家的老爺子在幾天裏都死了,這孩子在那不久之後,就總在這個時辰裏來這裏。每次來身上不滿是血汙就是塵土爛泥,鼻青臉腫的,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古家,你是說城西知州老爺那家?那些世族大家的,不是老氣派了麼?我看城南裴家長房那媳婦孩子,出門不都是四匹大頭馬拉著大馬車的,還有丫鬟婆子的跟著,走哪都鼻孔子朝天的。”
“誰知道呢?那些高牆家的事最是多,趕緊幹活,還得趕著回家給那老不死的老爹去藥房取藥。”
“老死不死的癱在床上,還得我趕不離的看著。今天好容易你那厭物弟弟來了,得空下來你又不饒我,上輩子欠你家的……”
“……”
殘日墜西,昏陽已盡。
男孩從裸露的大石上拿起已曬幹的衣裳穿上。
回家前把在外麵所受的種種來這溪邊洗盡是他為那個善良而怯懦的女人唯一能做的事。
“戊憂。”男孩剛拿包準備離去,身後一個清脆的聲音讓他止住了離去的腳步。
一個女孩從河對岸的大柳樹後走了出來。
女孩很瘦,而且很髒。慘白的臉色,深陷的鎖骨,一層漆黑發亮的油膩覆在她的滿身補丁的麻衣上。一雙與她尖銳的下巴極不妥協的眼睛同樣的灰朦……
“你來了。”
“嗯……你……要回去了麼?”
“是。”
“可以……”
“好。”
戊憂說完又坐回了那塊大石上。
兩人隔江相望,並不言語。
直至晚霞也失去了色彩……
女孩終於開口道:“以後,我再也不會來這裏了。”
“你……決定了麼?”
“或許吧。”
“那你為什麼還要來這裏?”
“其實逃不逃的掉都已經無所謂了。或許我除了死,根本就沒有地方可以逃了。有時候……死一點都不可怕。”女孩說完停頓了一會,又伸出那髒兮兮的手指了指戊憂道:“我們……算是朋友嗎?”
“或許是吧。”
“那我來這也就不奇怪了,不是嗎?”
無言以對,隻能沉默。
“我叫紙鳶,是我自己取的名字,我今天為自己取的名字……”
戊憂抬頭看了看天色說道:“我該回去了。”
“那麼,永別了。”
“永別了,紙鳶。”戊憂在心底輕輕的回道。
匾額上鐵畫銀鉤兩個大字“古府”。
高牆府門雖如新就,些許縫隙間卻也不難發現歲月所遺的斑駁痕跡。於尋常之家而言,古家世代官途通達,商運亨順,從這大牆院走出無數候相將軍,傾國之商。便是古家旁支也是權勢滔天,能入此門,便是殺妻食子都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