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倩,來莫府幾年了?”
莫昭慶第一句話,竟是解剖安管家曆史。
“老爺,已經十年。”
十年,莫家待安倩不薄,而安倩,卻也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忠貞愛侍。莫老爺讓她死,她決不會苟活。這也就是,安倩存在的理由。
“盛衰榮枯,存亡共享。安倩,你一直是我私底下的驕傲。”
話語簡短,至極至柔,卻掀起狂濤海潮。莫老爺脾性急躁,在莫府一向以冷酷示人,從不輕易賞讚部下,然而此刻,莫老爺像完全變了個人。
眼神很溫曖,那曾經是安倩一直向往的。
這樣的機會不多。每當安倩完成一項任務時,才能獲此殊榮。所以一直以來,安倩,拚命的做好,莫昭慶交待的每一件事。
“老爺,安倩惶恐。安倩隻知道,守護老爺和莫府,是我此生唯一不變的追求。”
西窗紅燭,共結連理,那隻是一場浩瀚無劫的欲望之夢。安倩隻想穿過他和她,或他和她們的走廊,無憾此刻,期待來生。
即便沒有人懂她,也不要緊。
莫昭慶點點頭,歎一口氣。
“安倩,莫族恐怕,數百年繁盛,要折毀今盡了。擁聖書者擁天下,安倩,想必你也知道聖書傳聞了?”
“老爺想要安倩,奪取聖書?”安倩終於明白,該來的還是要來,她因為沒有接到莫老爺命令,錯失九月九日聖書耀現,但現在依然要麵對,聖書掠奪之戰。
隻是對方是哪一路高手,為什麼老爺看起來麵色如此沉重?
“安倩,以你功力,要對付斷鴻明斷天師,恐怕還欠火候。倒是可以先去試試水深水淺。”說完這句話,莫昭慶如釋重負。他已經猶豫再三,讓安倩去冒險做這樣一件沒有十足把握的事,他其實也很心疼。隻是,事關重大,兒女情長隻是春曖花開風平浪靜的點綴。
莫昭慶很理智。在女人和權重之間,他隻選擇後者。一向如此。
他隻要足夠溫柔就好。
長臂一伸,剛好及肩。他的黃黑皮膚,摩過她的五寸雪頸。
她便僵直,仿佛世界頃刻全塌。有一種盡頭,便是她和他的花好月圓。她曾經做過這樣的夢。
但她不會一直做下去。她懂的懸崖收刹,便是她不卑不亢的最後尊嚴。
稍一用力,便和莫老爺有了距離。站在對麵,安倩周遭一尺之內,渾然築起一圈罡氣。莫昭慶忽覺一愣,隨即釋然。
自己閉關一個月,原來安倩的武修級數也已到了如此高不可測的境界,那麼,以安倩現有的實力,要去對付名震京城的斷鴻明,即便不能獲勝,至少,也不會敗的太慘。
所以,安倩是最好的人選。
在老爺和下人之間,交待任務似乎也不需要多說什麼,即便莫老爺視安倩為體已近侍,也無需多言。
多言,便失去權威。
安倩抬腳,似乎是要退出室外。安倩明白分寸,是要拿捏的恰到好處,這便是她的聰慧之處。她聽到四個字:連夜出發。
連夜出發。此刻,子時。月亮已經隱去。整個莫府,已經退出安倩視野之外。安倩腰間寒骨劍,發出陣陣龍吟之聲。
雪,依然又飄起,柔柔蔓蔓。寒骨劍雪,本是風花雪月的魑惑妖情,劍若遇雪,劍便生情。
骨劍出鞘,如銀瀑卷過。安倩單手執劍,一脈身子如雕羽薄絮,貼緊劍身平射出去。
雲渡星河,借劍生風。這個世上,或許,也隻有安倩可以駕馭的如此精湛出彩。以每秒百公裏的時速夜半疾馳,這該是如何駭人聽聞的邪魔妖速?
身輕若鴻,安倩也是第一次,有了這種罕異感覺。
安倩已無暇考慮,她近來身體諸多變化。。她現在唯一的目的,便是青城。
青城,據說是神人高人的區域。一般的屑小之輩,根本無緣踏入青城領地,是以能夠進入青城全身而退的,身家功力據說都很了得。
約有半個時辰,安倩疾馳身形終於緩慢下來。
青城,近在咫尺。
無星無月,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紫竹林下,站著一身勁裝的安倩。
青城紫竹林,緊鄰青城,占地約有八千公頃。長約萬米,也是炎日昭昭的接骨師一條街。而她要找的斷鴻明斷天師,據說就在這條街上。
夜黑無人,萬闌俱寂。
隻是,一陣隱隱約約琴聲,如湖水暗濤,若有若無鑽入安倩耳中。
如是熟悉,如是攝魂,陰柔、殺伐,穿透力若隱若無,卻如一縷芒線直擊每一寸空氣,這樣至妖至惑琴聲,這個世上,除了花間一壺,還有誰能做到?
莫非夜半子時,花間一壺也來了青城?
心念之間,兩個黑影如兩團暗黑絮雲,在不遠處卷滾而來。